卿荣醒来时,眼前仿佛还残存着一片血色。
手刃仇人的快感令她血脉喷涌,难言的畅快充斥着整个心脏,让她忍不住想沉溺其中。
但她终究还是醒了过来。
在撞破简彦辰与闻云华偷-情的瞬间,她如遭雷劈,陷入了一阵儿震惊愤怒的无助中。
仿佛在那一刻,她已经看到了命定的结局。
而与此同时,她心底也油然而生了一声嘲笑。
仿佛是有另一个自己像局外者般冷眼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慌还十分不耐。
她告诉她,杀了他们!
顺从内心,杀了他们!
什么规矩什么大局什么情爱,都不值一提!
背叛者,当杀!
尸位素餐者,当杀!
令她不快者,更当杀!
于是,卿荣顺从内心,做了她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
也在那片舒心的杀戮中,她清醒了过来。
想起了,她早已不是被废去修为幽居深宫的弃后闻卿荣,而是即将拜入天玄宗,被太上长老收为亲传弟子的天骄卿荣。
那几乎摧毁她的心性的背叛与磋磨,从最一开始就被遏制在萌芽中。
她的结局,早已更改。
冷风吹过,卿荣发烫的头脑越发的冷静。
望着破晓的日光下高耸入天的石阶,她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踏步而上。
在踏上最后一层石阶时,她看到了一众人,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太上长老。
她一身黑袍银纱,如初见那日般斜靠在太师椅上,姿态雍容。
看到卿荣,她勾动了下嘴角,似乎在笑。
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又有人落声,“朝华,你这弟子杀性不浅啊。”
卿荣顺声望去,却只看得那人头顶的玉冠,织法华丽的黑袍,却看不清他的面目。
她努力的想再看清些,却不得寸进。
太上长老依旧在笑,语气随和,“我选的弟子,自然随我。掌门这是不满意?”
“自是不会。”
那人轻笑着摇头。
一抬手,一道灵力落在了卿荣身上,放在她储物戒里的属于亲传弟子的玉佩骤然飞出,悬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此人以指为笔,在玉佩的边缘刻上了卿荣的名字。
等在落入卿荣手上时,她感觉到玉佩里有什么被激活了般,正在“砰砰”跳动。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山脉传来了仿佛呼嗬般的声响,像是在打招呼般。
她心头一动,油然而生出了一股亲切感。
这感觉……难道是护山神兽?
“到了,可算到了!”
还未来得及多想,身后又响起了气喘吁吁的声音。
她回头,便看到周百舸与一个陌生面孔的少年,你拉着我,我扯着你,一道踏上了山顶。
在看到她的瞬间,周百舸面容扭曲,“不是吧?!又被你抢先了一步?!你不是在殿里睡觉呢吗!”
卿荣眉目飞扬,笑的得意,“睡了一觉都比你来的早,你不该检讨一下你自己是不是太废物?”
周百舸的脸色更难看了。
愤愤然的嘀咕了两句,也不知说了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才快步的越过卿荣朝着掌门行礼。
很快,周百舸与那少年也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天玄宗的弟子玉佩。
其余弟子也陆陆续续的赶来,在这偌大的大殿门口,站成了几排。
随着金乌高悬,晒在人身上的阳光渐热,有身着白袍的内门弟子敲响了山头上的一面鼓。
“咚!”
“咚!”
“咚!”
三声巨响后,天玄宗选拔正式结束。
还有不少少年卡在半山腰上,听得鼓声呆愣了一阵儿,意识到了什么后,顿时没了攀爬的意志瘫倒在地,哭的泣不成声。
悲惨的哭声顺着风声吹上山顶,这些已经入选的弟子们有的骄傲,有的悲悯,也有的面露嘲讽。
高台上的长老们将他们的表现一一收入眼中,虽未置一词,心里却都有了计较。
很快,就有长老出声,点了一个少年为他门下弟子。
那少年惊喜万分,高高兴兴的喊了声“师父”,便站在了他身后。
有他开头后,其余人也纷纷出声,又挑选了几人出来。
而这样的幸运儿毕竟是少数,在挑了十来个了,就再也没有长老出声。
被剩下的少年们不免面露失望,却也因着早有准备,也没有人露出什么不堪的表现。
等一切尘埃落定,掌门才再度出声,“各位既已拜入我天玄宗,便是我宗门弟子,必须得记清我天玄宗教义。”
“凡入我宗门下弟子,不需你修为高深,出人头地,也无需你惩恶扬善,扬名四州。”
“只需你守住本心,不做任何有违道义之事,更不许触碰一切违禁之术,尤其与魔族有关之事!”
“违令者,当立即被逐出宗门,伤天害理者,宗门也必会千里追杀,清理门庭!”
如此出乎人意料的训话,对这帮刚拜入宗门,斗志昂扬的弟子们无异于是当头棒喝。
打的他们神色错愕,一脸懵逼。
他们中有不少人甚至都未曾听说过魔族的名头,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然而即便如此,在掌门严苛的目光中,众人还是纷纷低下了头,口中称“是”。
卿荣也随着他们行礼,垂手间,眉头不经意的皱起。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可仔细想来,又实在想不出。
“轰隆!”
就在卿荣即将起身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脚下的石板骤然断裂。
随着一阵眩晕,地动山摇,她急忙将灵剑插入石板缝隙中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而在她周围,已经有不少弟子摔倒在地,更有那倒霉的直接从石板上滚了下去。
若非有眼疾手快的长老出手相助,只怕当即得跌得个头破血流。
掌门猛然起身,飞至半空,黑色的长袍被风吹的鼓动,属于元婴期的威压骤然落下。
“何方宵小?!竟敢袭击我天玄宗,还不快滚出来!”
话音落下,天上的云空仿佛被打破的琉璃镜般,“喀嚓”一声,裂开了。
紧接着,一道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响起,熟悉的令卿荣震惊。
“掌门何须如此紧张,闻某今日不过是来寻我那不成器的女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