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的看着亲人走向死亡,凯瑟琳没有任何的办法,更让她完全无法接受的是,不但姐姐的死状与之前的莫莉一样,公司公布她的死因,竟然也是因为梅毒导致的,表姐从来不去酒吧跳舞,更没有与任何的异性接触,她怎么可能染上梅毒,而且什么样的梅毒才会出现这么恐怖的症状。
感到有着不对的凯瑟琳,到给表姐治疗的医院进行问询,却发现艾琳的主治医生并不确定她的疾病是什么原因导致,而且医院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接触了十几个类似的牙槽腐坏的患者,所有的患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在x光片上,她们的下颚骨处,均有密密麻麻的像蜂窝一样的小孔,而且她们全都是在美国镭公司里,工作了两年以上的表盘画师。凯瑟琳只感到脊背一阵的发凉,工厂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作为一个没什么文化,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要调查一个军工企业凯瑟琳完全没有头绪,但想到表姐的惨死,她还是想办法开始寻找真相。
凯瑟琳先是从医生处了解到,疾病有可能是磷超标导致,因为这种物质会对人体的骨质造成破坏,与发生在艾琳身上的症状非常的相似。
凯瑟琳到“劳工部”进行投诉,希望对方能出面进行检查,可劳工部却很快的回复她,美国镭公司在近期就已经对厂区进行过一次自查,提交过一份详细的报告,没有发现任何磷超标的现象,公司还对部分的女工开展过毒理测试,结论也是毫无问题。
无法相信的凯瑟琳去向当地的一些专家求助,可没有人知道这种病到底是怎么回事,由于没有任何的证据,当地的律师事务所也没有人愿意接这样的案子。
在姐姐艾琳死去后的第六个月,凯瑟琳发现自己的牙齿也开始掉落了,与姐姐的症状一模一样,就在她感到完全无计可施时,“新泽西州消费者联盟”帮她联系上了一位叫做“爱丽丝·汉密尔顿”的毒理专家,对方告诉凯瑟琳,在大约一年多以前,爱丽丝有几名“哈佛大学”的同事,曾经接受了美国镭公司的邀请,为他们的工厂做过几次自查,当时的调查结论是:镭公司用来涂抹表盘的夜光材料,可能会造成女工们严重致病,因为涂料中的镭在化学上与“钙”和“锶”很相似,能在人的骨骼中沉积,其自带的放射性,很有可能会对骨质造成毁灭性的破坏,使骨骼出现蜂窝一样的小孔,由于显现症状需要一定的时间,患病的人通常会在几年以后才会逐渐的出现不适。爱丽丝说,这份报告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交给了镭公司,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对外公布出来。
镭被归纳为一级致癌物,到现在已经是一件很容易知道的常识,但在上世纪初期,这却是一件极具颠覆性的事情,会发光的全新元素,产生出了难以想象的商业价值,镭牙膏、镭饮料、镭香水、镭避孕套等各种商品,在一夜之间大行其道,虽然很多的科学家,包括居里夫人自己一直在注意镭元素的危害性,但各种没有依据的琳琅满目的商业宣传,还是占满了所有的报纸和杂志。
从在镭公司工作开始,凯瑟琳每天都从领班那里听到,镭是一种多么美好的物质,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造成姐姐惨死和自己病痛的原因,都是她们不知道吞了多少进嘴里,认为是对健康有益的镭导致的,而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早在一年多以前,公司就通过自查知道了镭会致病,但是从来没有对任何的员工提起过这件事情,他们将所有不利的报告压了下来,并且至今也在让工厂里的女孩用嘴巴来整理含有镭粉的画笔。
知道了真相,凯瑟琳与另外的几个(昆塔·麦克唐纳。埃德娜·哈斯曼。阿尔比纳·拉里斯。格蕾丝·弗莱尔。),同样出现了症状的女孩联合起来,向公司发起了抗议,要求必须停止表盘画师的工作,并给出相应的赔偿,但她们还没有开始起诉,镭公司的高层就买通了记者,通过各种手段来抹黑几人的名誉,对公众宣布,这些女孩是因为自己生活不检点才得了怪病,想以此来敲诈公司,并坚称镭是绝对安全的物质。
凯瑟琳与她的同伴,每人都被扣上了好几种帽子,还被挖出了各种子虚乌有的黑历史,天天都在遭人唾骂,更麻烦的是,根据当时新泽西州的职业伤害法,以职业病来起诉雇主,仅有两年的诉讼时效,而几个女孩离开公司的时间,都已经超过了两年,除非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否则她们根本就无法起诉公司。
除了军用手表,很多飞机和机械上的表盘,都采用了美国镭公司的产品,公司是当地的纳税大户,在各个环节上都有利益的牵扯,几个女生都是出生卑微的孩子,也没有太多的知识,她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告倒这么一家庞大的企业,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凯瑟琳和几个朋友的疾病越来越严重,牙齿脱落、骨质破坏、癌症、视力丧失等各种镭中毒的症状,让她们生不如死,凯瑟琳的牙齿几乎全部掉光,腿部因为大量镭元素的侵入变得极易骨折,无法正常行走,同样作为抗议女孩之一的格蕾丝脊柱也出现了断裂,只能靠钉钢板来直起身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随着镭工厂遇到问题的女孩越来越多,社会各界也开始有了很多对镭产业质疑的声音。
一九二七年,事情出现了转机,这一年的五月,有一位叫做“哈里森·马特兰”的法医告诉凯瑟琳,也许有一个办法能让她们在诉讼时效之外起诉公司,那就是对一位此前死去的员工进行一次全面的尸检,通过检测对方体内残留的镭,来证明镭中毒的现象,会远远的超过诉讼时效所规定的两年的时长。
女孩们找到了最早死去的同事,莫莉的家属,对莫莉的坟墓进行了开棺,哈里森和一起的几个法医刚打开莫莉的棺木,就立马倒抽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