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初怔怔的站在那。
重度抑郁症。
怪不得,怪不得在麦穗婚礼上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她过于活泼。
他还以为是离了他的缘故,现在看来,是因为要摆脱抑郁症,时刻要让自己兴奋一点吗?
只是为什么?明明五年前,她看着还是好好的。
她明明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会说话会笑会生气,怎么就抑郁了呢?
重新翻开过往,季淮远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又涌上来。
他骂也骂了求了求了,贺景初就是不表态。
站在这也是碍眼,季淮远打算把他轰出去。
才刚开了个头,床上的人有了微弱的动静。
这一点动静立刻吸引了病房里的两个人。
季冉难受的皱起眉,缓缓转醒。
季淮远马上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仔细的盯着季冉一举一动,“小冉?小冉?”
脑袋里嗡嗡的,耳边又是嘈杂,季冉更难受了,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头疼……”
声音微弱,却让在场的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医生已经到了,季淮远赶紧让开位置。
头疼似乎只是存在了一下,慢慢的季冉平静下来,睁开了眼。
医生立马询问:“能听到我说话吗?感觉怎么样?”
耳鸣混着重影,依稀辨出面前的人是医生,季冉半眯着眼,“头疼。”
医生说:“撞击的力度不小,头疼是正常的。”
嗡鸣只存在了一小会,尖锐的音浪退下去,季冉眼底恢复了清明。
医生再问:“除了头疼还有什么不适吗?”
季冉摇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
季淮远开口,“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很久,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冉没心思吃,“时清哥呢?时清哥有事吗?”
季淮远:“你别担心,时清的问题比较严重,但已经救下来了,你得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之后才能去看时他。”
季冉难过,“都是因为我,时清哥才会出车祸。”
季淮远安慰她,“这件事是个意外,你别多想,安心养病。”
季冉点点头。
季淮远扶着她躺下去。
季冉乖乖躺好,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贺景初。
好半晌,突然来了句,“你是医院的医生吗?为什么没穿白大褂啊?”
贺景初大脑一瞬间空白。
季淮远的声音有几分不可思议,“你不记得他吗?”
季冉茫然,“我认识他吗?他是哥哥新交的朋友?”
……
医生被重新请到病房。
“你是说,病人忘记了关于某个人的一切?”
季淮远看了一眼僵在旁边的贺景初,“对,关于其他人的记忆一切正常,她都能想得起来,唯独某个人,她完完全全忘了。”
“与其说是忘了,不如说是替换了,她把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全部替换成了另一个,替换不了的部分就自动模糊,圆了其他理由。”
在季冉的印象里,孟时清代替了贺景初,作为哥哥和她一起长大,至于结婚,就只知道自己有过一段婚姻,具体的说不上来。
医生思考了一下,“这个需要再做个脑部检查,可能车祸的时候压迫到了记忆神经,导致病人的记忆错乱。”
“病人面对非常不如意的环境的时候,潜在意识会自动构建一个病人想要的乌托邦来逃避现实,原本病人还只是在现实和假象中切换,车祸刚好给了大脑改变记忆的契机。”
季淮远追问:“这个会一直这样吗?”
医生:“不确定,要看神经压迫的严不严重,以及病人自己的意愿。”
“如果病人强烈不愿意回归现实,就算脑神经恢复,也有可能还保持这个样子。”
季淮远心事重重的看着病房内的季冉。
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毫无负担的冲他笑了笑。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旁边的人已经好半天没有动静。
发生了这样的事,季淮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你先去休息?你也累了一天了。”
贺景初从季冉问出那句话就没再开口,一直到现在,才稍稍缓过神来,“所以,按照医生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想记起我来?”
所以她把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全部抹除,连一丝都不肯给他留下。
不是失忆,不是忘了所有人,甚至不是忘了他,是剔除了他。
只是不要他而已。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贺景初指尖冰凉一片。
季冉不想和贺景初有瓜葛,季淮远自然帮她,“如果不是你强留下她,她参加完朋友婚宴当天就能走。”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安排好了一切,等季冉参加完婚宴就会消失,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果不是贺景初强扣住季冉,把她带到所有人面前,又没好好保护她,让想害季冉的人发现她的踪迹,有了可乘之机。
他到现在都还在后怕,如果不是那天孟时清要出去办事,单独开了一辆车,那么现在受重伤的,除了孟时清,还要多一个季冉。
季冉出事了……
季淮远回神,“她现在的状况不太好,不能劳神,你要是出现在她面前,容易刺激到她。你不是还有公司的事要处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见他还站着不动,季淮远叹了一声,“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和你说。”
贺景初僵硬的身子好半晌才动起来。
季淮远没说错,季冉现在需要静养,人太多了反而打扰她休息。
他还得回去把害季冉的人找出来,他得先回去。
贺景初的声音哽涩的厉害,“你照顾好她,我先走了。”
他转过身离开。
季淮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还是头一次在贺景初身上看到这么浓郁的无力感。
季淮远进去的时候,季冉还没休息。
她看了一眼门口,外面的人已经走了。
她问:“哥,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想到从前,季淮远拿了个苹果削,“算是,怎么了?”
季冉想了想,很诚实的说:“我不喜欢他。”
只是一面而已,一般人对不认识的陌生人,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情感吧。
季冉可是把贺景初所有的记忆都抹除了。
季淮远试探道:“是吗?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我是不认识他,”季冉喃喃低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他,会很难过。”
“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