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的唇依然艳红,眸子却落了下来。
她和贺景初,最难的地方在于,她的想法已经改变,却否认不了曾经做过的事。
哪怕她说一万遍她不爱贺景初,只要那些事情存在着,她的辩白就只会成为笑话。
只要每一次他搬出之前的事,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努力抹杀干净。
季冉忽然觉得很累。
这些烂摊子已经拖了她一世,现在还想拽着她一起陷入腐烂的泥潭里。
她到底什么时候能解脱?
季冉伸手抹掉了唇上的水渍。
因为太过激烈,唇早就肿了,透着淫靡的红。
轻轻一抹,还带起细细密密的刺痛。
季冉却好像感觉不到这痛一样,抬起眼毫不避让的对上贺景初的眼睛,“欠你的,我已经还给你了。”
眼睛失明,狱中流产,季氏被收购,爸爸脑梗去世,这一切,还不够她抵偿做的孽吗?
她已经同意离婚了,还要她怎么样?
难道他一定要像上一世一样,毁了她的所有,才肯罢休?
想到上一世她一个人躺在监狱地板上的模样,季冉红透的眼眶里还是流下两行清泪。
楚楚动人的模样,眼底却是死寂的灰败。
“贺景初,算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真的已经怕了,她不会再贪恋他给的那么点温暖,奋不顾身的要待在他身边了。
她也不会再像个人见人厌的妒妇一样,见到他身边有一个女人就赶走一个。
他喜欢夏以宁,那她就撮合他和夏以宁,他喜欢安心,她也可以帮他搭线。
只要他能放过她,她什么都可以做。
季冉仰着头,空洞的眸子被泪水模糊,似乎是在看着贺景初,又好像完全没有焦点。
贺景初看着这样的季冉,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躁意。
什么叫做放过她?
她要缠着他他没做的太绝,她要结婚他也妥协了,一切都是遂着她的心意,怎么又是他不放过她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应该把这个不择手段面目可憎的女人赶出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那双心死莫大于哀的眼,心脏莫名就抽动了一下。
就像是突然梗了一下,极度的收缩过后,疼痛慢慢漫上来。
胸口处好像堵了一团棉花,看着软软绵绵的,实际却是密不透风,闷的他喘不上气。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贺景初紧抿着唇,一句话没说。
他也不是故意要和季冉过不去,他只是一想到季冉那么干脆的把他推给别的女人,觉得生气而已。
他是她的丈夫,哪个妻子会巴巴的把自己的丈夫作为交易,送给别的女人。
她把他当什么了?
他就这么让她恶心?
既然这样,当初又何必要求着爷爷要让自己娶她?
饶是贺景初也不由得带着点气。
这点气贺景初只当是被人当成交易的怒气,却没发现,那分明是……
委屈和失落。
车子里沉默了好半天,大概意识到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季冉自己抹掉了脸上残留的眼泪。
“我知道了,”她吐出一口气,“我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你放心。”
那就这样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得纠缠下去。
难熬的日子,还多着呢。
季冉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衣服,径直推开了门。
郁川就在不远处,看见季冉出来,也没迎过来。
他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他能从季冉凌乱的衣服和红着的眼眶里,大概明白事情的走向。
他也算是看着贺总和季小姐的感情发展,他不明白,两个在一起那么痛苦的人,为什么不干脆分开了。
郁川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贺景初。
大概是因为,有人不想放手吧。
……
季冉最后回了公司,不出意外的收到了安家解除合作的消息。
最后一点希望告吹,如果季氏短时间内不能拉到合作注入资金,很有可能就要申请破产了。
季冉每天跟着魏黎跑这里跑那里,得到的结果要么是拒不合作,要么是合同都谈好了对方临时变卦。
眼看着季氏一点点走向灭亡,季冉不由得也焦急起来。
一直到这天,贺景初找她去参加夏以宁的订婚宴。
消息是郁川亲自送过来的,贺景初就在下面等。
之前本来要去做礼服,结果出了那样的事,就只能现选一套做好的。
季冉原本是不想去的。
夏以宁订婚了贺景初本来就心情不好,她又何必在他面前更招他烦。
而且这种场合她出场,不就是个花瓶作用,给贺景初撑撑场面。
因为之前她追贺景初的事,大半个南城都在看她的笑话,一下发现她真的追到手,心里都不知道有多恨她。
她出现在这些场合,无异于羊入虎口。
只是这诸多想法,在面对将倾的季氏,悉数化成了泡影。
她不能不去。
她还得靠着和贺景初的联姻吸引最后一点合作伙伴。
季氏不知道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消息灵通的大合作伙伴都已经跑了,剩下的都是看上了贺氏,在季氏身上赌一把的小公司。
要是让这些公司知道她和贺景初闹崩了。
季冉只觉得一阵头疼。
算了,去就去吧,到时候她少表现一点就是。
这次是贺景彦的主场,贺景彦不仅是贺家人,还是贺氏总裁贺景初的哥哥,就冲着这两层身份,去参加宴会的人就肯定不好。
刚好她借着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拉点投资。
季冉跟着郁川去了停车场。
车里贺景初早就坐好了,季冉拉开车门,自顾自在他旁边坐下。
车子还是之前那辆车,季冉坐在里面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自从那场争吵以后,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她和贺景初再没见过面。
那个吻打破了他们维持很久的平衡,足足有大半个月两个人没说一句话。
这样也好,暂时摆脱不了,能不见也是好的。
季冉的注意力都放在窗外,没有注意到,贺景初的视线频频落在她身上。
在贺景初不知道第几次望向季冉又不说话的时候,郁川终于忍不住了,说:“贺总,您不是有东西要送给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