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者,白褂着身,仙风道骨。
一方凳子一杆鱼竿,神神在在的端坐着钓鱼。
季冉走过去,“您好,您是给我哥发消息的那一位吗?”
老者看都没看她一眼,注意力全放在鱼竿上,大有一种不钓到鱼不罢休的意思。
他拿出一把小椅子,往季冉那一推。
两把椅子,看来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季冉也没说话,就着椅子坐下,把注意力也放到鱼竿上去了。
老者的鱼竿半天没有动静,季冉也不催。
等到太阳露出个角,老者终于把他的鱼竿收了上来。
鱼竿上空荡荡的,连鱼饵都没有。
这样怎么能钓得到鱼?
他在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钓?
季冉开始怀疑老者的目的。
老者也没说话也没看她,拿起什么都没有的鱼钩,放了团鱼饵,又抛会水里去。
这一回都没花多少时间,一条金光粼粼的锦鲤就被钓了上来。
老者看了眼,将鱼钩从锦鲤嘴巴里取出,又丢了回去。
所以他钓鱼只是为了好玩吗?
先是姜太公钓鱼,钓上没多久又直接放生?
出乎意料的,就算是这样,季冉也没出声催促过。
老者把锦鲤丢回水中后又把鱼钩拿了回来。
季冉以为他还是像之前那样,要加鱼饵,就看见老者直接把鱼竿收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老者是要干什么,就听见老者说:“你这次来,是想做什么?”
明明是他让哥哥叫她过来的,季冉按捺下疑问,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老者听了点点头,递给季冉一个白色瓶子。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这个解药已经获得批准,只是还没有批量进入市场,用这个,应该能帮得到你。”
季冉道了谢,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能问一句,您怎么会知道我需要这个?”
从夏以宁进医院报警查出毒药,一共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个老者怎么会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还刚好就有解药。
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帮她?
季冉一肚子疑问,老者只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等到钓到鱼以后,才肯将这药给你吗?”
季冉自然不知道。
老者看着在湖边游来游去的锦鲤,撒了一把鱼饵。
各色的锦鲤立刻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扑腾着,唯恐晚了一步没有吃到。
老者放下手中的饵料,“因为你就和这池中的鱼儿一样。”
季冉一懵。
什么叫做她和这池中的鱼一样?
她和池中的鱼一样,愿者上钓?
季冉看着光秃秃的鱼竿,弄不明白。
不过这不重要,她现在得赶紧回去。
出来前就听见医生说夏以宁的情况不妙,要是真让夏以宁出了事,她肯定就洗不清了。
季冉没有多问,冲老者道了谢,沿着来时的小径又回去了。
老者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
她就像这鱼一样,被护在无波无澜的池子里,看不清外界的真相。
觉得没有饵料的鱼钩就是危险,鱼钩上裹上一层鱼饵,便争先恐后的抢。
自以为看透一切真相,殊不知,鱼钩不一定是危险,鱼饵也不一定就是安全。
他有心再渡她一次,可惜了,她依旧没听懂。
老者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几乎是季冉的背影刚消失在小径,竹林另一边的小路,就冒出一队人。
要来四方亭只有两条路,季冉走的是其中一条,这对黑衣人走的是另一条。
两条路隔的并不远,只是都是平行的,永远不会相交。
来人全着黑,明明走在枯败树叶铺成的小路上,却没有多少动静。
静悄又幽然,肃杀之气迎面扑来。
在这一队黑衣人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
他看起来不过也才二十五六,却带着让人屏息的贵气。
明明是很紧绷的状况,偶尔举手抬足间,又能感受到他的漫不经心。
只看一眼便知道,这是个城府很深的人。
老者没有理会他们。
年轻人微微偏过头,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立刻就停下来。
没有开场白,单刀直入,“我最近多出来的记忆,是你搞的鬼?”
老者把收起来的鱼竿重新抛入水中,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年轻人抬起手,停在他身后的黑衣人立刻走过来,将老者围了个严严实实。
“我没那么多耐心。”
黑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光是站在那,身上那股刀山火海里带出来的血腥气息就扑面而来,压都压不住。
这最起码是雇佣兵级别的保镖。
这些人,是真的会杀人。
年轻人冷眼看着老者,面无表情。
被这样的人包围着,老者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没有半分反应。
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
那个方向,季冉早就不见踪影。
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们就能遇见了。
即使他有心,他们最后还是错过了。
这就是命中注定吗?
老者叹了一声,“孽缘啊。”
……
季冉拿到东西,叫上麦穗准备回去。
忙活到现在,一共也就在车上睡了一个小时。
接二连三的事情扰的她心神俱疲,她现在头很痛,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季冉交代了麦穗几句,直接睡着了。
麦穗不敢打扰她,安静的把车开回了御景庄园。
小楼肯定是不能住了,警方已经把那里围了起来。
季冉回了主楼。
等她进去的时候,客厅里站着贺景初。
季冉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打算,径直往楼梯方向走去,却在半路被人拦下了。
贺景初语气不善,“一夜未归,你去哪里了?”
去哪里和他也没有关系,季冉忍着疲态,“不用你管。”
“我当然不想管你,”贺景初说,“只要你告诉我,你给以宁下的到底是什么毒。”
“医生说以宁的肾脏已经开始衰竭,要是再不进行干预,就算之后有解药也来不及了。”
季冉有一瞬间真想直接把包里的解药给他。
手伸到一半,停了下来。
如果她现在拿出解药,在贺景初看来,几乎就可以认定这件事是她做的。
他不会觉得是她费尽辛苦找方法找人,忍着委屈忍着害怕,大早上爬山钓鱼,好不容易从老者手里拿出来的。
他只会觉得,这件事果然是她做的,要不然怎么现在能拿出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