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个女人?
贺骏不解,“盯着她有什么用?我看贺景初这意思,也不像是会在乎她的样子。”
难不成真指望着弄死那个女人,让季向南拖着那个要死不死的季氏报仇?
这还不如他拿把刀冲到贺景初面前,直接用刀砍死他呢。
贺骏在心里吐槽。
贺宏轻轻一笑,“在意不在意的,他说了怎么算。”
“嘴巴会说谎,心可不会。”
知子莫若父,喜不喜欢的,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若是不喜欢,以贺景初的个性,根本提都不会提。
更何况还专门找贺骏传话,旁敲侧击让他别动季冉。
可惜了,关心则乱。
贺宏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姿态放松。
滚烫茶水里升起的水雾遮住了他的脸,晦暗明灭,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
另一边,贺景初特意对麦穗交代了季冉的叮嘱,然后一个人回了主楼。
他的房间和小楼遥遥相望。
主人没有回家,窗口处自然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四四方方的窗口像是吃人的黑洞,深邃的见不到底。
贺景初坐在书房的椅子里,借着窗户里透进来的点点月光,静静的望着那个方向。
贺骏的事,肯定不止他那个父亲在搞鬼。
老宅的那些人,说不定也在里面掺和了一脚。
贺氏的总裁,说起来是个多风光的位置,实际里面的凶险,只有当过的人才知道。
当年他接手的时候,贺氏还没有像现在一样挤入全球企业行列,只是一个勉强说得上名字的小企业。
老宅里的那些人,不想着怎么把贺氏发展出去,反倒盯着董事长的位置,想着怎么把贺氏拿到手。
那个时候爷爷坐镇贺氏,他身子硬朗,为人又强势说一不二,那些人没有办法,就盯上了总裁的位置。
他们一个两个说的天花乱坠,说会努力发展贺氏,说会和贺氏共存亡,求着爷爷以后把公司传给他们。
可是真到了那一天,他们又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前几年贺氏其实曾经陷入过一次金融危机,连续几个季度没有拉到一单合作单,可以说是一只脚已经迈入了破产行列。
那个时候那些平时争着抢着说要带贺氏做强做大的人,却一个一个缩起来不发一词。
他们甚至在爷爷找上他们,请他们伸个手帮贺氏渡过难关的时候,一个个冷嘲热讽,说要不是爷爷管理不当,贺氏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时候贺氏每况愈下,对外拉不到合作,对内又没有人肯伸出援手,直把爷爷气累进了医院,贺氏几乎就要宣告破产了。
那个时候,是他临时受命,将半条命搭在里面,受了很多骂遭了很多暗算,才将贺氏一把一把从鬼门关拉回来。
也是他一单一单拉过来的合作,才有了今天这样的贺氏。
当初那些人跑的比谁都快,现在看到贺氏好转起来了,又一个两个舔着脸上来说要给贺氏效力。
贺氏虽然可以说是他一手救起来的,但贺氏算是个家族企业,股份分散在各个和贺家有关的人手里。
就算他能力够强,实际上也不能真拿他们怎么样。
更别说把他们赶出贺氏。
更何况,他的手上根本没多少股份。
当初临危受命,顾忌着把股份直接给他会引起其他人的反对,爷爷只是空降他为贺氏的总裁,没有真把股份给他。
所以算下来,要真按股份算,他也才堪堪比那些人多一点。
只要他们再想办法多一点股份,贺氏的决策权,就要交给别人了。
就因为留有希望,所以这才让他们生了贪念。
贺氏没遭危机前老宅那些人就已经争的你死我活,现在贺氏成了炙手可热的大公司,那群人的手段也越发的狠辣,直接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因为利益的事情本来就无解,更何况其中有些人,还不单纯的只是因为利益。
贺家祖上就是个大家庭,前些年虽然家道微微落了下去,骨子里的传统思想却还是没有变。
在贺家人眼里,一件事有一件事的规矩。
比如按照规矩,当初公司传位,第一个要传给的应该是他所谓的父亲贺宏。
可是那时候爷爷传给了他。
跳过儿子传给孙子,这在他们家族的继承史上,是绝对不允许的。
有些人会因为利益跟着他,但有些思想守旧的,还是接受不了。
也就是爷爷那个时候强硬,贺氏也面临着摇摇欲坠,无法再承受别的打击,那些人才算堪堪作罢。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顾虑了,那些人自然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坐这个位置。
对于心染利益的人,他可以用更大的利益去收买。
可是对于那些思想守旧的人,他不可能扭转他们坚持了大半辈子的固有思维。
而这部分人知道他不好对付,大概率也会从季冉入手。
如果他再表现出对季冉的喜欢……
贺景初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但愿那些人能相信他今天说的话。
只是那群老头子都是人精,要想让他们完全相信,恐怕不可能。
毕竟他结婚前去祠堂申请,是顶着那么多人的反对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气的婚礼现场没有任何一个贺家人过来出席。
他当初一个是顺着爷爷的意,还有一个就是表示自己不会因为他们反对就改变自己选择的态度,所以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但是现在落在他们眼里,阴差阳错,倒刚好成了他在乎季冉的证据。
爷爷虽然老了,但是余威还在,那些人不敢找爷爷麻烦。
他也不会怕那些人,他们什么招数在他这里都不起作用。
这样算下来,那些人势必会牢牢的盯着季冉。
他可以派人保护季冉,但是杀人永远比救人容易。
他挡的过拳打脚踢,挡不过车祸子弹。
他不想赌那个万一。
如果季冉能离开他那还好办一点。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
毫不夸张的说,季氏如今是靠着贺氏才得以有时间喘息。
要是他和季冉离婚的消息传出去,会成为季氏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压垮季氏。
这不是季冉想要的。
可是如果不离婚,出国,藏起来,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
唯一能做的,只有解决那些人。
可是……
贺景初垂下了眼。
也许是前不久刚下了一场雨的缘故,闷热漂浮在空气里,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贺景初皱着眉扯开了禁锢着他的领带。
他现在很烦躁,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久违的感觉憋屈和愤怒。
如果那些人和他没有关系,如果他再强大一点……
放在书桌上的拳不知不觉紧攥了起来。
好半晌,他拨出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的等待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明显。
一直响到第十四声,那边的电话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贺景初还没说话,对面先骂骂咧咧起来,“你脑子进水了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忘记你爷爷我已经一把年纪,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你今天要是没点事,看我明天怎么揍死你这个不听话的!”
贺老爷子已经将近七八十,骂起人来还是这么中气十足,一张嘴能呛的人出不了声。
贺景初被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也不生气,“爷爷,我有事找您,您脾气先放放。”
贺老爷子还在嘟囔,“什么事你不能明天说,非要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
贺景初:“他们对我出手了。”
电话那边骂咧的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贺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少了刚才聊家常的轻松,多了几分凝重的冷意,
“什么时候的事?”
贺景初:“我结婚那天出的车祸,已经找到证据,就是他们干的。”
电话里好半晌都没有声音。
书房里安静,一时间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昭示着对方内心的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