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喜欢搞一些小动作，她会向他身边人打听他的口味喜好，也会每次看到他都要过来跟着。
这些他都还可以忍，可是他忍不了季冉为了掌握他的行踪，买通他身边的人。
妈妈因为贺宏出轨从顶楼一跃而下，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靠着贺家生活到长大。
因为太弱小无法保全自己，他别无办法的接受了爷爷给他铺的路。
他明明已经强大起来了，却依然受制于贺家受制于季向南，娶了他不想娶的季冉。
他的人生就是一部无法自己做主的屈辱史。
他讨厌被掌控。
可是季冉偏偏要这样做。
大学的时候买通他的舍友，食堂球场公司，他要去哪她都了如指掌，然后装作好巧的模样，经过他的身边和他打招呼。
等进了公司，她又买通了公司的人，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她一清二楚，他一出门就能看到她在对面和他招手的模样。
他的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内，无孔不入。
就像现在一样，不过一句话，就能让身经百战的郁川放下防备，主动和她汇报他的行程计划。
原本他还觉得，这段时间季冉和以前大不一样，以为是她终于有所改变。
没想到还是一样。
贺景初的笑隐没在黑暗中，彻底没了温度。
季冉能感觉到他的突然生气。
可是她应该没做什么吧？
季冉摸不着头脑，干脆就不管了。
反正只要不是因为她，他生不生气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季冉闭了眼，靠在背椅上小憩。
车在庄园门口停下。
季冉下车很快，说了声“我先回去了”，就直接的往小楼走，头都没回一下。
贺景初都还没来得及开车门，她人就已经走远了。
背影利落干脆的，像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他看了一会儿，唇抿了起来，打开车门，抬腿就往前走。
季冉回到小楼的时候，麦穗还在客厅等。
看见她进来，忙迎了过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记者那边没事吧？”
那么大的阵仗，她自然也知道是有记者来了。
这个时候记者采访，想必就是为了前段时间的绯闻。
她在季家也待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季冉讨厌记者采访，还担心她应付不来，一直在小楼等她回来。
结果她这一采访就没了影，问管家管家说是被贺景初带走了，直把她急的，生怕是采访出了什么问题。
季冉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安抚道：“没事，已经摆平了。”
麦穗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多亏有贺总在，还能应付一二。”
季冉看了她一眼，一边脱鞋，一边不赞同的问：“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摆平的？”
麦穗吐槽，“小姐你自己说说，每次有记者采访的时候你都要捣乱，也就是有先生和小先生在才镇得住你。”
季冉把鞋子放进鞋柜，笑了笑。
她不接受专访，但是偶尔爸爸和哥哥采访的时候，记者会顺带问上她两个问题。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各种不配合，直到爸爸和哥哥给她打圆场才堪堪揭过去。
麦穗似乎也想起来那些场面，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不过也不是绝对，起码关于贺总你就会配合，那个时候记者都打趣你爱惨了贺总。”
“其实现在也一样，为了救贺总都伤了……”
“麦穗，”季冉穿好拖鞋往里面走，表情严肃的打断她的话，“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麦穗问：“为什么？做了好事，不应该让别人知道吗？”
季冉摇头，“没有必要，做了好事总是提，对方会有压力会烦，久而久之的就会厌恶救他的人。”
“更何况我不是为了他，换了别人，我也一样会救。”
麦穗不太了解，“可是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
季冉正在厨房倒水，闻言转身看了一眼，然后愣在了原地。
在她们身后，贺景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玄关，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
雾气从杯口幽幽升起，模糊了视线，朦朦胧胧间，看不清他的表情。
“先生。”麦穗开口打破沉默。
“你先回去。”贺景初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麦穗犹豫了一下，不安的看了一眼季冉。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贺景初没有生气愤怒这些表情，但就是让她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季冉也感觉到了，可是她不知道贺景初为什么会生气。
她手里还拿着水杯，冲麦穗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先回房间。
等人回了房间，客厅只有他们两个，季冉才开口，
“你怎么来了？”
贺景初看着她，漆黑的眼深不见底，幽暗的让人发瘆，
“换了别人，你也会救吗？”
季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斟酌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贺景初静静地看着她。
有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
她说的对，不过就是他而已，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他根本没有生气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着季冉把他们的关系划的一清二楚，会觉得那么不舒服。
莫名的怒气找不到发泄口，贺景初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大恩成仇，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这是在说她让麦穗不要提的那件事。
看来他都听到了。
可是听到了又怎么样，她也没说错什么，大恩尚且能成仇，更何况是他们两个没有关系的人，相处起来更需要保持好距离界限。
掌心的水杯温度渐散，余留下温热。
季冉无意识的滚着杯子，“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不是针对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贺景初似乎有一瞬间的生气和……伤心？
她不太确定。
“呵。”贺景初蓦然笑了起来，只是看不出多少笑意。
又不像笑，更多的像……自嘲。
这样的贺景初实在太奇怪，季冉迟疑着问：“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贺景初收回了笑。
他似是累了，冷冷的看着季冉，“原本早就应该回你家一趟，因为你受伤的事一直耽搁着。现在你的伤也好了，收拾一下，明天回去。”
他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这是南城的习俗，新娘子出嫁以后的第三天要回一趟娘家，为的就是让新娘子的爸爸妈妈看看，他们的女儿过的很好。
因为她受伤的缘故，这件事一直拖到现在，也该回去一趟了。
屋子里很安静，季冉垂下了眼。
杯子上雾气越来越弱，大颗大颗的水珠凝结，坠入杯中。
明天回门，他会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