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涟漪最终归于平静。
奥瑞莉亚的身后闪过白光,不计其数的白门一闪而过。
她的眼中闪过诧异,黄金树的预言与颤动。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黄金树传来的波动,像是夏日的风抚触过深绿的叶,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凉处。
等待已久。
一些隐秘的事情从一开就好像没有被人知道,只是现在发现的时候,却又觉得没有那么正经。
山丘之上,“时间”围聚,时间的尺度压缩在一起,又崩塌。
每一处空间象征着不同时空的黄金树乡。
无渊睁开眼,看见了不计其数的景色。
原来很久很久以前,黄金树乡也不只是这样的风景。
也有春夏秋冬。
会有暑去冬来的冷气。
也有秋尽春生的生气。
无渊此刻身上似乎感受不到一点的力量,确确实实的化作一个普通人。
奥瑞莉亚却能感受到,那已经不是神格,甚至也不是神位。
时间不需要承认。
他就是“时间”。
就是时间。
他的眼中流转着崎岖的光晕,好似这山川起伏,如极光微倚。
无渊在那静坐了片刻,无数的光阴终于被他收敛起来。山丘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只是有一道身影飘然落下。
“你的神格……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不转头也知道是谁在问。
“你不如告诉我,你的神格又是从哪里来的?”无渊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眸通透,像是阅尽世间万千,却依旧有着一种难以亵渎的纯粹。
“你明明可以自己知道答案。”
奥瑞莉亚不明白无渊为什么要问她,相反她才是那个最需要解答的人。数千年来的语言,沉睡,守护,都是为了那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我更想听你说。”无渊的话很直白,现在盯着谷中看,奥瑞莉亚也看不见他的眼睛。
奥瑞莉亚片刻后在他的身旁坐下。
没有了往日的拘束。
两个人虽然陌生,但毫不顾忌地坐在一起。
“很久以前,这里是一片丰饶的土地。”
无渊静静听着,像是都在意料之中。
“后来便有了国度,国度实力强盛,也愈加繁荣昌盛。”
“事实是一切命运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国家的发展总是曲曲折折。人民总是存在信仰,尽管王庭出面处理了数不清的宗教,但总是有一些会发展起来。”
“当然不是不允许他们的发展,只是原始的冲动大多愚昧而无知,没有思考,自没有理智。而那些存在简直如附骷骨,侵害着王庭的子民。就算那些子民再加愚昧,那也是王庭的子民!”
“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王庭所在的这片土地上一直都没有什么宗教的发展。直到后来……”
奥瑞莉亚的神色恍惚,仿佛一下子跨越了数不清的岁月,那是一个充满血色和光芒的时代。
“王庭追求长生……”
无渊一下子就理解了,什么统治者最后还不是走到这一步上来。
可是他想错了。
“腐败之咒爆发了,瞬间侵染了整片国土,没有一人幸免于难。”
无渊注意到奥瑞莉亚在看他,他也下意识转过去,那是一双饱含泪水,却又不曾滴下的眼睛。
“而我就出生在那个时代,也是为数不多幸存下来的人。”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象征着生命的以太长廊也代表着死亡。腐败之咒在大地上迅速蔓延,直至感染了所有人。老者、新生,他们面对的命运都是一样的,腐朽。”
奥瑞莉亚好像知道无渊想说什么,苦笑一番。
“是呀,死亡是每个人注定的结局,可这也就是腐败之咒的起源……”
她的眼中曾经闪过一道光,可是如今却黯淡了。
“王庭要的永生,是天下人的永生,是所有子民的永生,是一条人人皆可登神的道路。”
无渊一时之间想象不出那个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廊他大概是有印象的,在穿梭黑门的时空当中,再往前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以太长廊。
腐败之咒。
他想到那种泪城中央的两座雕塑下的石牌之上写着一些模糊的字迹,其中已经破损的字体上,似乎写有腐败的字样。
“拯救者……”无渊皱起眉头,思索不清。
“那后来……?”
奥瑞莉亚接过话,开口像是深深的叹息,“腐败之咒只是不断地夺取着所有人的生机,但是并没有让所有人一同死去。王庭最终用炼金术将国土封锁起来,不由腐败之咒继续外延。”
“但这样解决不了自身的问题,王土之内,王庭上下,无不忧虑。国度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不见天日。”
“这个时候北方的一个传教士不管不顾踏入此地……那个灰暗的时代,王庭早已顾不自暇,宗教的发展也是不可遏制的事情。可那人也为此带来了一束光明,而人们一开始也不知道那是一尊踏行人间的神明。”
“王庭之内的大贤者为破除腐败之咒,祈求于黄金树,可是长时间内难以取得发展。他是王庭之中炼金术的最高执掌者,长时间的努力也只不过为了整个国度续命。”
“黄金树的存在算是我们的信仰,起码它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它的存在也远远超出了王庭存在的历史。”
“大贤者为了解救国度的性命,日夜不断地钻研。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大贤者与传教士相遇……”
奥瑞莉亚盯着无渊,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神术和炼金术的碰撞。那个宗教信仰的光明,是太阳,所以在短暂的时间里,那位“神明”的光也确实照耀了王庭。可是……”
无渊这个时候却打断了她。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晚了下来,夜空漆黑深邃,却有一道别样的光芒照耀此地。
他对此间的一切又有了别的想法。
在他们的头顶之上,一轮圆月发着朦胧皎洁的柔光,洒落着银辉,好似披着一匹细腻的纱。
异乡的明月,此刻见着,内心竟是惊人的平静。
只是磨着心底的酸楚,即使不愿承认之人也总是触景生情。
无渊没有回头,不愿让别人看见。
他犹豫着开口:“这月亮,是什么时候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