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道路就是道路。
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所以其他的什么都无关紧要。
男人还是苍老的模样，即使是来到翠色大湖面前，也还是这个模样。
湖水开始波动，似乎是一种非常难耐的心绪。
它在说话，在倾诉。
为什么这么强大的的男人也已经垂垂老矣。
它并不清楚人类的寿命，只知道男人不应该老的这么快。
它当然知道老人就是它要找的那个人。
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可是男人为什么走得这么快，他不是很强大吗？
它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浓重的死气，这说明这具生命的腐朽。
这是一种本能上的感受。
就好像这种东西的感觉是与生俱来的。
但是只是看到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
它自己也已经快要走到生命尽头，快要走到世界的极限。
所有的终于都要死去。
这就是未来？
……回答的或许是男人一眼的沉默。
老人并不觉得悲哀，只是庆幸这样的时刻还可以见到自己的老朋友一面。
或许这些时间对于自己还是来太仁慈了。
在这事件之后，老人还能每天都来到大湖身边。
他的道路还没有走完，所以还需要在城中磨砺。
直到最后一刻，直到自己死去。
这并不容易。
这条路可能真的走向死亡。
没有人可以保证。
已经走到这里，没有回头的可能，他也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多看看大湖。
他占据了大湖大把光阴。
即使两人并不能流畅的沟通，但是单纯坐着也已经算是一种很好的交流了。
最好的朋友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所有人都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这就够了。
老人很高兴。
能够在岁月中还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和谐。
“如果还有下一辈子，那我们还是再见一面吧。”
老人又说了好多好了，还有自己想要去海边的事情。
可是大湖在这个冬季从未平静。
大水之下好像一直涌动着某种情绪的波动。
因为它知道老人确实是要死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人可能已经突破不了极限了。
这条路或许并没有错误。
但是这并不是以【传说】去突破【神话】的极限，而是以一位平凡老者的血气突破极限，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难如登天。
老人并不清楚，但是大湖知道。
大概是一种本能的感应，一种危险的觉知。
能感受到危险的源头。
可是这样的一天似乎并没有到来。
老人只是站在大湖旁边，静静地遥望着雪原。大雪落在他的身上，虽轻不如尘，却要将他埋没。
他没有发出什么响动，只是觉得有些困倦，但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大湖聊着。
“是啊……很漂亮……”
“你说像什么？想我？哈哈哈……”
“怎么找到我的？”
“……你说要睡了？是……要睡了……”
“……”
然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不发声，安安静静地死去。
多好……
可是大湖并不知道，并不理解。
只是看着男人这样死去。
它不愿相信。
它曾经也好像有一个人可以陪伴自己。
如今自己身上的生机也已经开始溃散。
这样意味着自己的生命也马上就要达到尽头了。
它用大水扶起老人。
带着他一同离开。
它记住了老人的一句话。
去看海。
他要去看海。
那它也要去看海。
它强行逆转一种本能对于生机的渴望。
它一路向南，离开寒冬的国度，来到没有人烟的荒芜荒漠。
湖水也开始发臭了。
可是他它不在意，只是托举着男人往前。
前往一个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去看海，去看看海。
它当然不知道大海好不好看，可是这是他诉说过的期待。
所以一定要完成！
虽然很多疑惑不是它这个魔物可以想清楚的。
但是它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履行那个愿望，完成它。
去看海。
就像是一个信念，一个目标。
在这样的一片大陆上，有一个移动的大湖缓缓向前，穿过戈壁、青山、峡地共计千万里。
岁月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多。
他们一同见证了春夏秋冬。
见证了夜晚高悬的血红圆盘。
异乡，人流。
商队。
所有的所有。
它毫不在乎，也好像从未疲倦一般。
它记得的，也只有记得这一个。
它要去看海。
大海……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它逐渐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可是，没有人可以它说话了。
男人已经沉睡于湖水的深处。
甚至是连死气也已经感受不到了。
不过它自己的身上已经开始蔓延开了一种死气了。
如果还不赶往生命之引之处，或许还没有走到海边，她们就会一同死寂。
可是大湖很执着，很笨。
它只知道要去看海。
就这么简单。
它能感受到风里带来的讯息。
往前，就是大海的方向。
去看看。
去吧。
大湖在大陆上穿梭，对尘世中的事务也有了几分斟酌。
无渊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连带着格雅也只是沉默不语。
对于这样过去的一段不为人知的岁月。
他们也不过是特殊的旁观者，甚至连二者的名字都不知道。
或许大湖到最后也没有名字，也叫不出男人的名字。
可是对于他们这些后来者来说，有什么关系的，不过是一个话本罢了。
大湖还在向前。
可是湖泊中的蓄水已经渐渐低落下去，似乎可以看到到湖水之中的沉积物。
那原本象征着生命的东西，如今已经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也许是一种幸运。
在那个命中注定的日子。
大湖来到大海边上。
它本就迟疑。
可是却不由自主化入水中。
大湖消失了。
仿佛不曾存在，只有残留的水草诉说着这里曾经存在一个水域。
男人的遗骨就那样放在地面上，在那个空无一物的海滩之上。
没有人去收敛。
很快一种死气瞬间蔓延了整个海岸。
大湖再次出现。
只是那种难闻的味道重新覆盖了整个沙滩。
它看上去更加粘稠了，颜色也变得暗沉。
时间就是这样抹杀每一条生命。
像是一种执念化作的存在，大湖并没有死去，但与之相随的是一种令人厌恶的气息出现。
魔气。
好像是向恶魔乃至深渊做了交易。
大湖重新活了过来，终归是以一种极其腐朽的姿态活下来。
它托举着男人日复一日地看海，克制着身上即将满溢的死去气息。
它的意志还没有死，只是非常低沉。
没有人知道大湖能够存活的细节。
不过确实是这样停留在世界上。
大湖重新移动，但是并没有走远，还是带着男人，还是想起很多事情。
它只是在沿海边上往前走着。
不知道往哪里去。
机械地往前走。
甚至不知道是一种决断，还是一种本能的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