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说所谓的“宰白鸭”,其残忍和灭绝人性的程度,甚至超过“吃绝户”,是因为“吃绝户”只是灭绝了亲情,即不承认亲人是亲人,要占你的财产,而“宰白鸭”则是干脆不拿人当人,有权有势者任意草菅人命,骨肉至今者以命换钱。
而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做推磨鬼”的俗语,道尽了千百年来富贵的恣意与贫穷的无奈。
人们追求金钱,追求更好的生活质量,无可厚非。但鲜有人会为了钱财,不顾血浓于水的亲情,将自己的亲身骨肉推向死亡。
这骇人听闻的行为,却时常出现在“宰白鸭”事件中。事件背后是无数穷苦人家的血泪,亦是黛青帝国极尽腐朽黑暗的底色。
那么,何为“宰白鸭”?其背后缘由是什么呢?
原来,在黛青帝国衙门涉及的刑案之中,常出现有钱有势人家犯了人命官司,以钱财收买寒门子弟,为其顶罪伏法的现象。
这些顶凶的人因钱财丧命,或目光短浅贪一时之利,或被逼无奈,都似砧板上被任意宰割的白鸭,毫无还手之力,故称这种现象为“宰白鸭”。
据《黛青实录》记载,“宰白鸭”最早出现在黛青天隆年间,此后历代愈演愈烈,因此而丧命的无辜者不计其数。富贵者花钱买命,罔顾礼法。贫穷者以命换钱,求家人一条生路。
这一桩桩替死惨案,是对黛青律法赤裸裸的恶意挑衅,亦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残忍表现,更是经济衰退贫者无以为计的最后绝望。
而林家这些亲戚们,不仅要“吃绝户”还要“宰白鸭”,而且还要夺走无辜的小林润的生命,至于黄莹,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命可活吗?
真狠啊。
随着黄莹把这个惊悚的阴谋详细的讲述出来的时候,荣安虽然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还是愤怒的两目圆睁,双拳握紧,平时几乎不出汗的他,此时后背甚至隐约湿了一片。
“可恶啊!”哐当!哗啦!,却是塔尔玛气愤不过,砸了桌子。那桌子经不起她的重拳,居然被打碎了,各种美食落了一地。“不可容忍,这些猪狗不如的杂碎,眼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他们这么干,不不怕遭报应吗?!”塔尔玛真的愤怒了,甚至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干脆跑上前一把抱住黄莹,流着泪说:“黄姐姐,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到你和小润一根毫毛。”
黄莹本来主要是想求荣安帮忙的,并没有想到塔尔玛会有这么激烈的情绪,就这样被她抱着,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贤弟,贤弟息怒啊。”荣安沉重的的说着,急忙离席上前,拉了拉塔尔玛的胳膊。
塔尔玛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以男人身份示人,急忙把手松开,向黄莹低头拱手施礼赔罪道:“小生一时激愤,鲁莽了姐姐,实在有罪,还请姐姐宽恕。”
“马公子言重了,公子有恩于我家,又是一片赤诚,我感激不尽,又怎么会怪罪恩人呢。”黄莹连忙好言挽回,言罢又转向荣安道:“荣先生,事到如此,情势真的是紧迫了。先生救了小儿一命,可是现在的光景,只恐先生是徒然救了他了。黄莹实在情急计穷,无亲可靠,那日见先生侠义,得见一线生机,斗胆相求,还请先生不要拒绝!”说罢,倒身下拜,一边哭,一边磕头。
“娘!”不知什么时候,林润跑了出来,抱着黄莹,一起哭。
“荣兄,怎么办啊。”塔尔玛扯了扯荣安的衣袖。
“什么怎么办?”荣安转头问塔尔玛?然后俯身要扶黄莹起来,言道“林夫人,请起,夫人高看荣某,荣某不胜惶恐,兹事体大,荣某能力有限,实在不易为之。还是先请起,咱们再从长计议。”
“先生还是不肯帮我们母子吗?”黄莹仰面已经是满脸眼泪,忽然坚定的说:“先生既不肯帮我母子,我母子也绝无存活之路,不如干脆死在这里,也省得被那些奸人祸害。”说罢,抱起林润,径向窗边跑去。
“林夫人”荣安见状不妙,一个箭步抢前,伸手拉住了黄莹。
“夫人莫急,我并没有说不帮忙,”荣安急忙劝解,不等他把话说完,黄莹接道:“那先生就是肯帮我们母子了?”言罢又拉着林润一起跪下,对林润道:“快谢恩再救之恩。”
“好好,咱们先起来好吗?起来咱们再商量该怎么做。”荣安被黄莹搞得有点忙乱。
“荣兄,就帮他们一把吧,多可怜啊。”塔尔玛又给上一句。
“我又没说不帮,可是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又不是官府,这可怎么帮啊。”荣安说的时候,面目保持着平静。
“荣!你!”塔尔玛这次气得语结。这也难怪,塔尔玛已经愤怒的失态,荣安还在努力保持所谓的镇静,这也太过冷淡了吧。
可是接下来荣安的态度使她更加生气。
“贤弟,”荣安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帮他们,最好就不要这么冲动,否则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哼!”塔尔玛干脆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塔尔玛觉得很泄气,自己明明是一腔热血,想要仗义相救,结果人家黄莹根本不指望自己,只是一个劲儿的恳求荣安。可是荣安偏偏又不为所动,连答应一声都不敢。
想了想,塔尔玛觉得自己挺多余,而那个林润,她觉得那孩子在这里更碍事,于是上前道:“你们先聊吧,我照顾好孩子。”说完,抱起林润走到一边去了。
荣安见塔尔玛生自己的气,也是无可奈何,摇头叹了口气。见黄莹已经站了起来,就对她说:“我并不是不肯帮忙,实在是这件事情外人太难插手。这终究是林家的家事,按照惯例就算是官府也不能过分强硬。毕竟,”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黄莹却接过话来:“毕竟,这里是羊州。”
“荣先生,先生的顾虑,我自晓得。我们羊州的风俗,一向如此。黄莹绝不会为难先生,只是请先生听黄莹说说办法。若是可行,先生便帮。若是先生听后还是觉得不可行。那么这个忙,先生就不必帮。黄莹绝不再麻烦先生。”黄蒙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不仅仅是恳切和真诚,更充满了自信。
“先生可敢听黄莹一言吗?”黄莹又补上了一句,这下,就不仅仅是自信,还多了一丝挑衅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