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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属于我们的记忆(1 / 1)


门外传来脚步声,卡卡才刚睡下,就被一阵悉索从梦中惊醒,突然是全然没了睡意,便起身朝着暮土大门声音的来源走去。

龙骨回来的声响很大,就差把终点大门直接掀开来,怒气冲冲径直朝着屋内走去。

卡卡被吓得在一旁不敢声张,龙骨的脾气卡卡是知道的,卡卡呼吸都变得极其缓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怒龙骨,被一阵“毒打”。

卡卡毕恭毕敬退到一旁,只留下一脸怒气的龙骨站在暮土殿堂中央,一束森冷的光照在他半边脸上。

龙骨的影子覆盖住卡卡缩在角落的身影,卡卡屏住一口气不敢呼吸,眼神飘忽在龙骨身上。

突然,龙骨若有所思停住了脚步,眼神悠悠然地落在卡卡脸上,充斥着一丝杀气。

四目相对,龙骨似乎没有任何目的,只是这样僵在原地,眼神似乎有了些缓和。

门外传来一阵冥龙嘶吼的声响,把龙骨拉回眼前的景象,一晃神,目光又聚焦在卡卡身上。

“龙……龙骨?”卡卡壮起胆子伸出一只手,在龙骨眼前轻微地摇晃,折叠出一道白色的虚影。

龙骨缓过神来,表情有所缓和,却依旧心事重重,看了卡卡一眼,还是嘴唇微启,合上了眼,将这一切隔绝在眼前:“你还是回霞谷要好。”

“我不要!”卡卡几乎是很坚定地拒绝,没在乎顶撞龙骨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他只知道如果他走了龙骨会做出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这几天龙骨的情绪不太对,估计就是圣主的事情还没解决。

虽然卡卡也有很大的疑惑为什么圣主会和冥主同时出现,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眼前这个人。

龙骨的脾气他可太明白了,无论谁都劝不住,更何况还是圣主的事情,关乎整个光之国度。

卡卡宁愿龙骨把一切的怒气都撒在卡卡身上,也不想看见他拿着自己的生命去换暮土的安宁。

龙骨在听见卡卡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转过头来看着卡卡,然而眉宇微皱,神色是冷淡:“这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也不是询问你的意见,是在通知你。”

卡卡心口一阵哽咽,他想到自己跑这么远来暮土,被冥龙撞,被小螃蟹欺负,身上的伤口还没好,没吃饭也没睡觉,担心龙骨会不会有危险,却没想到龙骨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他离开。

他已经没有平菇了,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他现在只有龙骨。

可是连龙骨都不要他了。

“我……”

没给卡卡解释的机会,龙骨侧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落在卡卡身上的黑影散开,卡卡还没来得及跟上龙骨的脚步,就被甩在身后。

“砰”地一声,门被摔上,像是震碎了屋内最后一点稀薄的空气。

龙骨反手关上门后悄悄舒了口气,这才发现背脊上一片冰凉,心里压抑着难受,呼吸不畅。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在卡卡看来是这样,整个世界都与他剥离,在他的周围划分。

他慌也似的擦掉眼角的泪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因为泪水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失去辩解的机会了。

“龙骨,平菇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卡卡的声音颤抖,没来由地,他又一次绝望地哭起来。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抖动着,他自己听见这声音,心里也起了大大的震动。

龙骨后背紧贴在门上,脑中轰鸣,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但觉身体微颤,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逐渐冷去。

这种情感好像变得很不一样,就像当初对简云一样,却又有一丝不同,他的情绪好像在被卡卡牵着走。

龙骨开始质疑自己的想法,眼前的景象变得杂乱不堪,脑海中噪声起伏,闭上眼睛全是卡卡的脸,还有他的抽噎声和哭声在耳边不断回荡。

房间里透出的一丝光亮把卡卡从哭声中拽回,他又在他的影子下面了。

“龙骨……”卡卡看不清龙骨的身影,只是半截身影在眼眶里流转,夹杂着酸涩,也让他有了一丝依托。

龙骨眼眸下垂,终究还是不忍心,手中的拳头紧握,指甲陷进肉里攥得手心生疼,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你不应该留在这里。”

是啊,他不属于这里。

卡卡有自己的使命,他属于霞谷,他属于暮土,他们生来就是要为光之国度做出牺牲,他们不能带有自己的情感。

光明不会拥抱黑暗,龙骨不允许简云和冥主在一起,他想要有自己的生活,想要有不再为光之国度忧虑的时刻,但是他做不到。

暮土如今沦为黑暗的领地,霞谷本就属于光明,龙骨连自己的命运都改变不了,又如何保护好卡卡。

卡卡眼眸深陷,把一切的声音都隔绝在外,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在这一刻时间停止了转动。

卡卡想过很多,他离开霞谷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有一个很好的解答,卡卡不喜欢被束缚。

无论是思想还是身体。

平菇一直把卡卡当作小孩子,什么事情都不允许他一个人去做,但他却食言了。

平菇带白鸟回了霞谷,这就意味着从此之后他们三个要在一起生活,平菇不再会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卡卡身上,不会再时时刻刻纠缠着卡卡,也会把他的爱意分一部分出来给白鸟。

这么看来,似乎是卡卡对平菇有了依赖,但越是这样,卡卡越是心里堵得慌。

他想要平菇给他自由,也想要平菇时时刻刻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有思想的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那些平菇不让卡卡做的事情,卡卡都想去做,包括被爱和爱一个人。

卡卡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或许是像他对平菇的心意,想留在他身边,不想看他受伤,听见他要赶自己走的时候会很伤心……

等、等……

这不就是他对龙骨的感觉吗?

卡卡的泪水凝在脸上,仿佛发现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瞬间觉得在这里待着都是一种羞耻,脸上泛起一丝温热。

连哭都不想哭,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龙骨的回应。

卡卡知道,龙骨会给他回答,无论结果如何。

陡峭的山岩耸在天际,乳白色的浮云漂浮在脚下,纵深的峡谷里倾泻着一望无垠的原始山野,巍峨的山岭上覆盖着积存万年的白雪。

雪崩之后霞谷的一切都变得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大家收拾好了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

山脚下白枭神色恍惚坐在渡船岸口,看着人来人往的光之子走了一批又一批,心里莫名压抑着一股情绪无法排解。

这种情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白鸟的名字,又或许是更早。

他无法忘记那些人在见他的时候在台下议论纷纷的表情,是在讨论他的表演还是他的长相?

白枭第一次来光之国度,这么多人都来看他的表演,“白鸟替代品”的头衔加在他的头上,让这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所有人的眼神看起来都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一个他不知道但是对于白鸟来说很熟悉的人,好像是叫……白企。

“白企、白企……”白枭的头一阵刺痛,他的嘴里还念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断断续续不属于他记忆里的画面一股脑地涌入他的脑海。

他好像看见了雪山,看见了白鸟无助的眼神,冰冷的河水涌进心头的伤口,被红石灼烧过的疼痛在全身漫开,他看不清任何东西,手无力地握不住那双手,在他想要努力看清前方的人影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漆黑。

万籁俱寂。

白枭看不清前方的路,甚至听不见任何声音,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着落点。

白枭的心跳加速,像是有无尽的湖水灌进他的鼻腔,让他无法呼吸,找不到一丝能够让他生存的空气。

白枭攀着岸口的栅栏缓缓起身,胸口明明没有任何伤口,却带来一丝灼烧的疼痛。

霞谷的雪越下越大,落在他的肩上,覆盖了他的视线,他终是失去了力气,跌落在雪中。

他好像又回到那个地方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边似乎已经有了一丝黑暗,但白枭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属于光明的霞谷怎么会有黑夜。

白枭身上被大雪覆盖,身体被冻得僵硬,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足以呼吸,这回意识算是清醒了些。

白枭支撑着起身,身上的皮肤没有任何知觉,就好似在这不知道过去多长的时间里,他被人遗忘,就连自己的身体也抛弃了他。

白枭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每天都在很努力地训练,却只是因为一个“白鸟替代品”的名号隐去了他所有的努力。

远处的幕布在冰冷的风中,四周寒冷而又清澈。

他知道,在肮脏,昏暗的街道上方,在一个个黑色屋顶的上方,在日光隐退的地方,是幽暗的星空。

无论天空如何阴霾,太阳一直都在的,不在这里,就在那里,因为,它长了一对会飞的翅膀。

他骤然看见一轮落日,看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那个人像他,却不是他,白枭清楚地明白。

“来吧……”一个悠悠的声响从他的脑海中溢出,他找不到方向,刚开始缓解的身体的疼痛一瞬间又从四面八方涌入心脏。

那个声音似乎没有人性,在白枭脑海中不断回荡放大:“白枭!我还在这里等你……”

“哥哥!哥哥……”白枭近乎疯狂地嘶喊,目光里充斥着的泪水在冰雪中凝结,嗓子似乎在这一刻嘶哑了。

白枭看见白鸟的泪水落在他心头的伤口上,手上的力度清晰地攥着他的身体,只是一瞬间,他落入了一个幻境。

那些不属于他的一切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他骤然觉得这副躯体不是自己的,脚步变得沉重,不受控制地朝着雪隐峰迈去。

白枭越来越觉得这只是一场梦,雪停了,梦就醒了。

雪还在不断地坠落,从天际无边的黑暗落入属于光明的圆梦村,夜幕中的雪也隐了它的颜色,透出一抹明亮的白。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破碎的船只一点点拼凑,变成一张完整的画面。

这种感觉就像是溺水,想挣扎却越陷越深,不断有海水涌入身体,压的白枭无法呼吸。

“哥哥……”白枭喃喃,他的目光跟随着那一抹落日缓缓上升,跌落在一片金黄色之中。

有更多画面在眼前浮现,一帧一帧滑过却又无力捕捉。

他看见成群的企鹅朝着远方走去,他看见他被遗落在雪隐峰,他看见自己身上一件单薄的衣物,他看见大雪覆盖全身,差点夺走他的呼吸。

就像此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着落日越走越近……

他又看见。

白枭看见白鸟刚好路过,指尖挑起他的脸颊,探上了他的鼻息,随即皱眉,似乎遇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白枭冻得发白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仿佛他感受不到外界的痛苦。

白鸟拂去他身上的雪,将他抱进怀里。

他已经忘记那个怀抱的温度,却能记得白鸟身上的温度。

在他离开的那一天,红石穿透他心脏的那一天。

白枭又被白鸟搂进怀,这次,他不再像以往一样轻柔,他的手臂传来一阵重过一阵的力气,似乎要将白枭融入他的胸膛……

白枭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那不是他,是另一个人,一个长得和他很像的人。

白鸟分不清,狮子分不清,就连白枭自己,都有点分不清了。

是白枭……还是白企?

剧烈的疼痛让白枭有了一丝清醒,他记得,他在剧院,带着剧组的人来圆梦村表演,他是白枭。

他的名字是白枭。

白枭一路狂奔,没有目的的奔跑,全然不顾冻伤的身体还有疼痛地发昏的意识。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像一头疯狂癫痫崩溃的野兽,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

最终,跌落在那片雪地里。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他好像又看见白鸟了。

“哥哥,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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