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了一场重蹈覆辙。”
——巫师的留言小船
暖黄色的烛火掩映,绿色药水依旧整齐地陈列在橱窗上,隐约还能看见一些灵魂。
正太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没了人,压在身上的被子只盖住正太的下半部分身体,赤裸的上身一阵寒意。
正太浑身使不上力,入目的一片狼藉也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顿感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巫师刚一出门,门外两个脑袋迫不及待地凑在一起,似乎要听出些门道。
“里面有哭声?”女巫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屋内,朝南瓜头使了使眼色。
南瓜头见状也学着女巫的模样趴在门上,眯起眼睛仔细听屋内的声响:“还真是。”
屋内没有脚步声,没有自动的声响,只是听见时不时传来的抽泣声。
女巫不知道真切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巫师又欺负小孩子,不禁感慨:“就巫师带回来那小家伙,这才几天,哭得不成样子,啧啧。”
南瓜头见状赶忙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南瓜:“巫师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少管闲事,给小家伙送点东西吃才是重中之重。”
女巫翻了个白眼,把脸从门上抽离下来:“你啊,满脑子就知道吃吃吃。”
南瓜头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
巫师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他们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为非作歹”。
女巫四处张望,又敲了敲门,里面的人似乎是没听见这轻微的声响,哭声还在继续。
这就不得不逼女巫放大招,女巫重重地砸门,一声巨响吓得南瓜头身体一颤,门内的哭声戛然而止。
正太蜷缩在角落,脑袋埋在膝盖里,全然与外界隔绝,却被这一声巨响给吓到了。
正太还以为是巫师回来,强忍着哭嗝,紧盯着门外,没有开锁的声音,没有熟悉的身影,似乎门外那边又没了动静。
女巫双手叉腰,俯身贴近门内,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呼唤着:“嘿,小家伙,你听得见吗?”
一个很陌生的声音,和圣主一样温柔,听起来却不像是圣主。
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坏人,看来是来救正太的,可是正太经常在各大地图游走,从来也没听见过哪种光明生物这般声音,光之子的声音也不是这样的,莫非“冥主”还抓了很多人在暮土?
门外窸窣,看来不是巫师。
正太强忍着恐惧,趴着朝门的方向爬去,膝盖在地上磕出几道淤青。
女巫见屋内忽然没了动静,眉头一皱,撅了撅嘴,向着南瓜头投出了疑惑的目光:“我刚才不温柔?吓着他了?”
南瓜头赶紧摇头,眼神里透着一脸无辜:“不是……”
女巫鼓起脸颊,支起食指扣了扣门:“小家伙,姐姐可不像那个坏巫师一样吃小孩哦~”
正太停下了动作,趴在门上,骤然听见这一句话,在他耳中不断放大,刺得他心里一阵疼痛。
巫师是谁?
正太心里一颤,重点落在“巫师”二字上。
正太觉得心里一片翻涌,那些巫师存在过的画面一帧帧闪过,让他眼前景象模糊,身体不住颤抖。
是无奈,是愤恨。
所以……
他不是冥主,他一直是巫师。
他骗了他,把他关在这个屋子里,让他救不了圣主,还让他屈服地待在他身边。
呵,巫师简直没有人性。
“这是哪?”身上疼痛还未消散,正太凭借着仅存的一点力气靠在门上询问。
门外的女巫激动地要跳起来,完全没听出来正太的情绪:“禁阁。”
“他现在在哪?”正太闭上了眼,觉得喉咙发涩,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
女巫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正太:“他去暮土了吧。”
巫师还真是……勤劳。
“你需要吃点什么吗?”南瓜头无所适从,总觉得里面的小家伙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正太没有回答,只是靠着门,任凭冰凉的触感漫过全身,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冷静下来,以至于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你说什么呢?这门能打开吗……”女巫耀武扬威地白了南瓜头一眼,无奈看了看门内,叹了口气:“还是等巫师回来再说吧。”
女巫和南瓜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太愣神许久没缓过来,只是看着天花板,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不知道巫师为什么要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巫师并不是什么好人,他要想办法逃走。
失落方舟魔法药水很抢手,巫师一大早去了暮土补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巫师刚一踏进禁阁,就听见女巫大嗓门要震天响:“巫师!”
巫师不耐烦地应了声,想也不想就知道女巫要什么,转手就把手里的蜡烛交给女巫。
女巫摇头,忙摆手:“不是这个。”
巫师垂眸,冷淡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寒冷,脚下步子没停,似乎急着赶回房间:“那是什么?”
女巫一副很夸张的表情,手里不停比划着:“就是你房间那个小家伙,我今天早上听见他在哭。”
巫师不但没有很惊讶,反而很欣慰,一种莫名其妙产生的优越感,凌驾在他们之间。
巫师甚至很期待把正太弄哭,看着他泪眼汪汪求饶的样子,很可爱。
巫师嘴角淡起一抹笑,眉眼在帽子的遮盖下也掩不住笑意,他缓缓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要是说巫师能够同情一下或者是关心一下,女巫都不会觉得眼前的巫师让人反感,甚至是惨无人道。
真是应了南瓜头那句话,巫师真是没人性,那么可爱的小家伙哭了,巫师都不会心疼一下子的。
女巫翻了个白眼,夺过巫师手里的蜡烛,漫不经心开始数起了蜡烛:“我不管你怎么样,小家伙不能饿着,南瓜头那里有一些吃的东西,你带进去给他吃。”
女巫说完,回了自己的房间,仿佛已经对正太的事情漠不关心。
巫师表面上并没有情绪变化,他们吃饭的餐桌上摆放着女巫口中所说的食物——南瓜派。
巫师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正太的确很久没吃过东西。比起刚见到的正太,现在确实瘦了许多。
巫师装作不经意拿起桌上的南瓜派,顺手将它放在餐布里包好。
南瓜派还冒着热气,巫师手指冰凉,南瓜派在他手中变得凉了下去。
巫师单手开锁,屋内依旧是寂静,他的脚步声清晰可见,一声声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巫师脸上难掩的笑意,脱了帽子,关门。
床上没人,被子散乱着,半截被子已经拖在地上。
巫师的目光在房内搜索一圈,终于在身后的角落里发觉了正太,他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准确来说,眼神里藏着凶光。
“你的。”巫师把南瓜派摆在桌上,示意正太过来。
正太没有反应,依旧以那种眼神盯着巫师,算不上是蜷缩的姿态,却是很奇怪的姿势。
巫师蹲下身,强迫正太抬起脸:“他们和你说什么了?”
正太的眸子里渗着血丝,眼里通红,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
正太红了眼,整张脸涨得通红,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巫师,朝他吼道:“你为什么要骗我!巫、师。”
正太咬牙切齿说出巫师的名字,巫师猝不及防被正太推倒在地上,帽子从手中跌落,滚到了正太手边。
巫师没说话,俨然收起了刚才的笑意,眼神里满是嘲讽,对自己的嘲讽。
以为欺骗就能换来爱,果然自欺欺人永远不是好办法。
“可笑吗?”正太咬破了嘴唇,甜腥味在嘴角漫开,开出一朵漂亮的花。
正太抬手,手上的拳头快要重重砸在巫师身上,巫师缓缓闭上了眼,似乎很是享受这股突如其来的风。
剧组成员又回到了安顿的场所,此次雪崩大多是因为搭建居住地时不牢固所导致。
本以为只在这待上几天便走了,却没想到被平菇挽留又突遇大雪。
白枭没等来白鸟和平菇,未免有些担忧,眼神四处张望,在住宿地找了半天也不见两人踪迹。
狮子也对平菇的习性见怪不怪,倚靠着门安慰慌忙的白枭:“他们估计是走了。”
白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想起平菇挡在他们面前的身影,挠了挠脑袋:“没事就好,我看平菇大人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狮子帮忙顺手抬起倒在地上的木棍,不经意地问道:“你不知道白鸟的疗伤能力?”
“不知道。”白枭摇头,身后的马尾在空中晃荡,身影像极了白企,让狮子有些恍惚。
狮子穷追不舍,抬眸望着白枭,又开口问道:“你去过雨林吗?”
“雨、林……”好熟悉的名字,那里似乎有很多回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白枭眯起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望无际的湖水,欢乐的笑声,他和一个和他很像的人在水里嬉戏,还有,湖水的冰凉倾入身体,让他无法呼吸……
白枭脸上青筋暴起,胸口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闷压迫,让他无法呼吸,眼前的景象模糊,他想抓住那双手,却无力地松开。
哥哥!
“白枭,白枭……”狮子唤了几声,白枭这才反应过来。
那些场景那么真切,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却找不到记忆的缺口。
“嗯。”白枭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只是一会儿,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狮子凝神,拍了拍白枭的肩膀:“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噢,没什么。”白枭摇头,眼神中还藏着一抹波澜未定。
“好了,把这个搬上去,差不多了。”狮子和白枭做好了最后的清理工作,狮子双手环抱,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
白枭看着剧组成员安定了下来,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向狮子道谢:“多谢。”
狮子眼中照应着白枭的身影,叹了一口气:“这次我是没赶上,但是我期待你的下一次演出。”
白枭脸上荡开了笑容:“一定。”
简单的告别,狮子有些无奈地离开了圆梦村。本是来找白企回雨林,白鸟也终于可以安定下来,好好管理鸟群。
那么近的距离,看见白枭的那一刻,分明就认定他是白企。
他的语气,他说话喜欢挠头的习惯,那双干净的眼睛,无一不在告诉他那就是白企,真真切切的白企。
他仿佛还活着。
光历406年,黑暗之花封印被挣脱,有人试图汲取黑暗之花的力量,不料反噬,红石散落各个地图,光明生物遭受黑暗攻击,开始袭击同族光之生物。
雨林的雨水被污染,成了可以腐蚀人身体的酸雨。
雨林鸟群遭受攻击,白鸟不顾跌落的红石前去拯救失散的鸟群。
白企还是个孩子,脸上青涩未退,眼底的清澈干净得出奇,仿佛外界黑暗的喧嚣与他无关。
“哥哥,我们要去哪?”白企眨着眼睛,稚嫩的声音让白鸟有了片刻舒心。
白鸟牵着白企的手都在颤抖,他无法回答白企的问题,毕竟这是个没有结局的冒险,他不可能拿白企的生命做赌注。
“我们玩个游戏,捉迷藏,不要让我找到你。”白鸟手心抚摸白企的脑袋,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好耶!”白企活蹦乱跳,朝着雨妈蹦去。
白鸟把白企带去了雨林终点,请求雨妈照顾好白企。
一天。
两天。
三天……
白企从来没玩过这么久的捉迷藏,久到白企以为白鸟不要他了。
雨妈煅炼心火操劳过度,躺下休息了会,白企趁着雨妈不注意跑了出去。
昔日的雨林已不复存在,红石散落一地,照得整片湖水都是深邃的血红,触目惊心。
倾盆大雨模糊了白企的视线,他好像看见雨里的人,洁白的羽毛上满是伤痕,手里正捧着一只受伤的鸟。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白企顾不上内心的恐惧,朝着白鸟跌跌撞撞走去。
雨太大了,白鸟太累了,他迈不开脚步,甚至没听见白企的声音,也没看见迎面朝他砸过来的红石。
“哥哥!”白鸟身前一个身影挡在他面前,红石贯穿他的心脏,他的脸上还带着笑,紧紧抱住白鸟。
白鸟头脑一片空白,周围的红石还在跌落,白鸟顾不上周围的一切,把白企拥入怀里。
白企的身体还是热的,冰凉的雨水拍打着他的眼眸,让他睁不开眼睛,一双眼睛拼命想要看向白鸟。
“哥、哥……我、我好疼……”白企想要抓住白鸟的手,浑身却使不上力气。
白鸟想使用自己的魔法愈合白企的伤口,却施展不出来,就好像心里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口,他怎么也动不了。
他救不了白企。
白鸟用力捂住白企胸口的伤口,血从他的指缝往外涌,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让白企慢一点离开他。
鲜红的血,模糊了白鸟的视线,让他没了任何情绪的变化。
白企心上开了一朵好看的花,刺眼的红,刺鼻的铁锈味,在身下的湖水中漫开一片柔色。
他忘了眼泪怎么流,忘了回家的路怎么走。
他只是想救白企。
他只是想救白企……
白企是来找白鸟的,只不过是最后一面,他的世界变得一片昏黑,没了意识……
白企是来找他的,白鸟自责。
雨妈没有看好白企,白鸟责怪雨妈。
白鸟再也不想回到雨林了。
白企喜欢表演,霞谷圆梦村最高处的山峰,白鸟是在那里见到他的,最终也是白鸟送白企回到了那里。
白鸟失踪了好几天,有人见到了他,听说他是去霞谷了,雪隐峰。
白鸟又回了雨林,闭口不提白企已经离开的事情,他发了一场高烧,醒来之后没人再见到他。
白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不知怎的他觉得他很讨厌雨林,这发酸的雨水,还有这残败的景象。
白企只是失踪了,他要去找白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