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手术室缓缓合上的电子门,将她最后的那声“爸爸”给隔绝在外,而她所看到的属于安问清的最后影像,也不过是那只朝着她的方向不停挥动的瘦削的手掌。
一道光亮冰冷的门板,将他们父女分别隔离于不同世界的两端,两个世界都在诠释着死亡,一个是肉体、一个是灵魂。不论缺失哪一个,都是无法可知独活的存在。
“爸爸……”安歌双手抚着手术室的大门,头也贴了上去,喃喃的叫着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安学妹,华教授医术精湛,安叔叔心态也非常的好,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你不要担心。”莫景行站在安歌的旁边,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想到什么又忙把手收了回来,满眼都是担心和心疼。
“七七,不要怕,安爸爸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安爸爸这么好,上帝一定会眷顾他的,一定会。”夏知欢走上前来,揽住安歌的双肩,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安歌却无任何的反应,她的心,她的思绪、思维,都已完完全全的被这道手术室的门给关到了里面的那一端。
……
“李特助,安组长真的是有很急的事才出去的,她已经交待让我帮她请假。
是……我知道,我已按照您的吩咐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但先是无人接听,后来就关了机。
好,我知道了,我会继续联系她,一旦联系上会马上告诉您。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苏彬彬放下手中的电话,不由替安歌担心起来。
在安歌才出去不久李特助就突然打来电话,说有重要的事要找她。
公司其实有每个职员的联系电话,苏彬彬不明白为什么李特助不直接给安歌打电话,后来见李特助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过来询问安歌回来没有,便忍不住拿起电话给安歌打了过去,没想到对方的手机竟由无人接听到最后干脆成了关机状态。
听到李特助越来越不好的语气,苏彬彬也非常的着急,一方面担心安歌会出什么事,另一方面还怕她受到公司的处分。
刚刚古向东还暗戳戳的对安歌才上班第四天就请假的事表示置疑和不屑,如果这个时候安歌再受到公司的处罚,那对她以后的工作开展将更为的不利。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依然联系不上安歌。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李特助又打来一次电话,在确认安歌还没有返回公司后,语气里已不止是焦急,还有无法掩饰的紧张和不安。
直到下班后苏彬彬还存有一线希望的又给安歌打了通电话,提示还是关机。
这下苏彬彬是真的急了起来,主动给李特助打了一个电话,表示安歌已经失联了一天,会不会出什么事。
李特助只是简单的叮嘱让苏彬彬下班就好,其他的公司自会处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没办法,苏彬彬只得回了家,到家后仍不时的会给安歌打个电话,希望能联系上她。
集团总裁办公室内,气压已降到最低。
李特助偷偷看着坐在桌后似批阅文件实则已经好久没有翻动过纸页的秦大总裁,心脏扑腾的他难受。
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安歌姑奶奶,乞求着她赶紧开机,不然他很可能会因心疾而猝死。
……
晚上的七点钟,随着光线的渐暗,手术室外的灯光已全部亮起。手术进行到现在已过了整整的八个小时。
这八个小时里安歌就如被定格在一段静止的时空里,一直站在手术室的门口,不说话不掉泪,脸上木木的没有任何表情。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和她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夏知欢生怕她会撑不住倒下去,几次强行将她拉到坐椅前,但每次将她按下去,她都会立刻起来再站回到门口去。
“学姐,学姐你就坐下休息一会儿好不好?你要万一累到了,到时谁来照顾安叔叔呀!学姐,学姐……学姐!”陆放弯下腰,再扬起脸直直的对着安歌面孔的方向,努力要引起她的注意。
因为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安歌,所以下午时便给安歌打了个电话,但那边提示的却是关机状态,这很不安歌。
在不放心之余,便将电话打给了夏知欢,这才知道安问清正在进行手术,于是立即赶了过来。
但是自从他来的这四个多小时里,安歌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若是以往他这么碎嘴子,早被安歌一巴掌给忽飞,此时却是连任何的回应都没有,不禁紧张起来。
“陆放,你别吵了,要么闭嘴,要么到后面坐着去!”夏知欢咬牙切齿的喝斥着陆放。
她脑仁儿疼的厉害,这边担心安问清和安歌还担心不过来,那边那个小子碎碎叨叨的自从来了后嘴就没停过,把人念的更加心烦意乱,她恨不得找只臭袜子来塞上那张破嘴。
“不是的,夏知欢,你不觉得我学姐她有些……她不会有什么事吧!要不我们找个医生过来看看她吧!”陆放依然紧紧的盯着安歌,脸上全是真诚的担心。
“我保证,你现在闭上嘴,她会好的不得了。”夏知欢狠呆呆的看着陆放。
“真的吗?但是……我还是不大放心呢!”接收到夏知欢恨不得咬上他好几口的凶狠目光,陆放终于停止了碎碎念,却仍是固执的守在安歌的身旁。想着万一安歌有什么,他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安学妹,喝点水吧!”这已不知是莫景行端着温度适中的水杯第多少次走上前来劝说安歌,自从上午赶到医院到现在,安歌一直水米未进过,他无比担心这样下去安歌的身体会受不了。
“给我吧!”夏知欢接过来,将水杯送到安歌的嘴边,却被安歌下意识的给推开。
“唉!”夏知欢只得将水杯又还给莫景行,无奈叹息了一声。
安歌这种反应谁也没有她能理解,只有她最知道安问清和安歌这对父女的感情有多深。
安问清是她见过这世上最好最优秀的父亲,是这世上最最爱女儿的父亲,正是这样的父亲,才把安歌培养的那么无与伦比。
而这样的父亲,是她一生都不敢奢望的存在,与安歌比起来,她在自己父亲的眼中简直连草都不如。
“灯灭了,手术做完了!学姐、学姐,学姐……学姐你看到了吗?手术做完了!”陆放大声叫嚷着,伸手就去扒手术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