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风波总算是顺利结束,萧乐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接过龚青递过来的水,整个人萎靡不振,精神也有些恍惚。
宋宽三人虽然已经离开,可柳月如仍旧没走。经过几个时辰的调息气色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原本也不会透支的这么严重,主要还是昨天上午给刘全有输送了一部分本源炁得原因。
醒来之后的萧乐知变得很沉默,连带着对几个弟弟妹妹都没搭理过。
想起宋宽交待给她的任务,虽然于心不忍,但柳月如还是坐到了萧乐知身边。
两人沉默了很久,反而是萧乐知先开口“牙官把他的,他带走了吗”
虽然是在问,但答案柳月如不说萧乐知也清楚,之所以这么问可能只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来打破气氛。
“嗯”
“柳姐姐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能说的我一定告诉姐姐”
萧乐知说的坦荡,柳月如自然也就不在扭捏,开口便是直奔主题“他是谁?”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小腹处伤口牵扯的疼痛,萧乐知脸上却没有浮现痛楚,语气变得越发平淡。
“他的身份我不能告诉姐姐,不过我与他是亲兄妹”
柳月如没什么反应,萧乐知给出的答案,她或多或少已经有所猜测,倒是一旁的周四神情复杂,耷拉着头像是在回忆什么。
既然萧乐知不想说黑袍青年的身份,那很多问题也就没必要问了,柳月如想了想才问道“他走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交给了你?”
这一次萧乐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思考了很久,这才缓缓开口“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萧乐知脸上的神情柳月如看得出明显是藏着心事。问到这里也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萧乐知这种不配合的态度,柳月如并没有生气,这姑娘身上的谜团也不少,不想说可能只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替宋宽问的事也算是完成了,柳月如盯着萧乐知脸上逐渐变得严肃,语气十分认真道“你跟刘兄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刘全有的事情上萧乐知曾经骗过她一次,身上的血仇刘全有是绕不开的一个人物,黑袍青年是谁,萧乐知是什么身份,柳月如并不关心,但刘全有的问题,她不会迁就萧乐知。
萧乐知自然也明白柳月如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的意义,也没有再隐瞒,而是将自己如何遇到刘全有的过程如实告知。
清丽的面容眉头微蹙,萧乐知的话柳月如分析了很久,最后面容一沉双眼中的炁瞳带着寒光,语气也冷了下来。
“萧姐姐说的,我有一点很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帮刘兄,甚至会为了他欺骗我,难不成你还想说是因为喜欢刘兄所以帮他遮掩”
房间内的气氛因为柳月如的话一下子骤变,龚青神色紧张,身子微微挡在了萧乐知身前,脸上虽然有些畏惧,但眼神极为坚定。
萧乐知并没有在意柳月如话里的不悦,摸了摸龚青的头示意他让开,这才不紧不慢道“姐姐是觉得我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有些不合常理对吗?”
柳月如没有回话,只是眼中的炁瞳似乎是想将萧乐知看的一清二楚。
“全有哥也是这样想的,也曾经问过我好几次,我当时给他的说法是感觉”
这是什么回答?
柳月如脸上的疑惑不减,萧乐知也没急着解释反而语气悠悠道“柳姐姐的眼睛是个好东西,姐姐知道为什么你的眼睛会跟常人不一样吗?”
提起自己的炁瞳,柳月如相信萧乐知不会无的放矢,神情放缓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虽然这眼睛是出生就陪着她的,但也是她进入文炁任阶才开始逐渐发生变化,以前的时候也就比常人视力好看得仔细,见过的东西过目不忘能记很久而已。其他的异常也只是她立心之后才逐渐浮现。
“不论是修行文炁还武炁,若是修行之人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就有几率出现柳姐姐这种身体跟正常有区别的存在,虽然概率不大,但也并不算太过稀奇,我只是恰好跟姐姐一样而已”
萧乐知说的很平静,似乎与常人不同这并没有什么值得令人欣喜的。
柳月如眼中的炁瞳将萧乐知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却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正当她怀疑萧乐知是不是又再骗她时,萧乐知再次开口,这一次并没有卖什么关子。
“与姐姐是身体上有异常不同,我从小到大对人的感觉就很敏锐,打个比方,如果是一个好人跟一个坏人在我面前,我甚至可以只凭感觉就能分辨出,只是我并没有办法控制这个‘感觉’,只能让‘感觉’控制我,它若是想让我感觉到我就能感觉到,若是不行我也没办法,最开始救全有哥虽然有些迷糊,但确实是出于好心,只是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我的感觉告诉我他是个好人。最重要的是我也清楚全有哥跟你家的事没有直接关系,柳姐姐问我的时候情绪不对,我担心知道这件事后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所以才选择隐瞒”
一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柳月如并没有彻底相信,不同于她这种肉眼就能察觉到的身体异常,萧乐知说的‘感觉’十分玄乎,真实存在与否,偏偏她又不能控制,自然也没法证实。
“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我与全有哥接触的比柳姐姐多些,我能看出他确实是一点都不知情”
萧乐知确实善良,即便是最后也仍旧在替刘全有说话。
线索似乎还是只能从刘全有这里突破,柳月如轻叹一声,看着萧乐知憔悴的脸有些不忍心,还是选择将心中的猜测告知。
“宋牙这次回府衙应该会去查你的户籍,你做好准备吧”
这话其实已经犯忌讳了,柳月如毕竟要入职城南府衙,推测自己的顶头上司的行迹还告诉了萧乐知,若是让宋宽知道心中对她肯定是有意见的,但不知为何,或许是萧乐知身上那股对人的友善,柳月如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人再陷入什么麻烦里。
轻轻一笑,这件事萧乐知并不是很担心,如果是柳月如有心针对她户籍的问题,她可能还会有顾虑,但如果是宋宽她反而可以不用太在意。虽然如此,但柳月如肯将这事说给她听,萧乐知自然也是明白对方的心意,加上昨天晚上柳月如的拼死相救,已经是还不清的恩情了。
“柳姐姐三番两次的援手,乐知此生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柳月如一愣,她的初衷自然不是图萧乐知的回报,见她不仅说的认真还坐在草堆上一鞠到底,赶忙凑上前将萧乐知扶起,语气也恢复了一开始的清冷“只是机缘巧合碰上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萧乐知还想感谢,破瓦房外却是响起了小六的惊呼声。
小六是个结巴,具体说啥萧乐知也没听清,只是从打开的门框望去,只见院门被打开,站着同样脸色苍白的一个人,正是刘全有。
刘全有是一大早就被城南府衙放出的,一开始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能出去自然是最好,同李三道了别,又跟进恒说了再见,毕竟算是同为狱友,而马应龙的牢门在更里面,想起一开始不知情还说要请他吃饭来着,眼见可以走了也往里走了几步特意道了个别。
虽然马应龙只是点了点头也没说话,但人在江湖飘,多个朋友多条路,指不定以后还有求人家的地方,所以刘全有也没什么不满,跟人家这种大佬比起来,他确实就是个小虾米,真要客客气气跟他嘘寒问暖刘全有反而觉得对方是不是别有所图。
出了城南监狱,进来的时候是被人绑来的,路线什么的早就记不清了,问了半天路再加上出狱时间太早,早上那一顿都没能蹭上已经是饥肠辘辘。
幸亏这时候遇到了追上来的李青,这才让刘全有不至于从城南饿着肚子一路问到城西。
得知是金焕出手救了他,还派人专程等着,刘全有心里感动的无以复加。只能说有些人活该他富,金焕两次的救命之恩,刘全有都考虑是不是回去给他弄个牌位早晚一炷香供奉着。
吃完饭一路坐车总算是赶在了中午回到了安平坊,客气的邀请李青进屋做客。李青也没拒绝,毕竟这人不仅跟他家大公子算朋友,刘全有本人说话也很有趣,路途中聊起自己捏人的爱好还给出了高度赞扬,什么手办高达之类的给出了他很多思路,说话不仅好听还是个人才。
只是李青毕竟是修行武炁的人,一进屋就闻到了中药的味道,仔细嗅了嗅甚至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味,而后注意到萧乐知的身体脸色好像不对劲,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李青直接跟刘全有说想起家里还有点事便脚底抹油离开了。
刘全有还有些懵,正想着李青怎么看着跟逃跑似的?柳月如却是不给他发呆的机会,走了过来伸出手就抓住了刘全有的脉搏,虽然已经十分肯定,但跟宋宽聊过之后还是决定亲手把脉检查个彻底。
结果没有任何变化,刘全有的经脉确实没有堵塞。
虽然没有李青察觉的那么快,但破瓦房内的气氛刘全有还是立马察觉不对劲,而以往应该在上班辛苦养家的萧乐知此时只是呆呆的坐在草堆上,而且脸色看起来很差像是大病了一场。其他几个孩子见到他虽然也目露惊喜,但即便是龚青也没走上来欢迎他出狱,而周四更是从他进门就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如同石雕似的低头沉思。
此情此景,刘全有再笨也能看出不对劲,对于柳月如伸过来替他把脉的手反手一抓,也不管这样合不合规矩,直接就将柳月如拉出了破瓦房。
“柳姑娘,家里这是怎么了。怎么他们都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有萧乐知出什么事了,怎么身上有一股药味?”
还在诧异刘全有怎么知道她真实姓名时,一连串的问题又接踵而至,似乎这些事也没什么不能告诉刘全有的,萧乐知也没有任何表示索性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短短一晚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事,刘全有向着萧乐知偷偷打量,见她也看着自己神色如常。或许是看多了,刘全有总觉得萧乐知眼睛里有着藏不住的悲伤。
见刘全有沉默,柳月如却是等不及了,她这么卖力的帮助刘全有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想从他这里了解自己母亲的事,刘全有既然已经没事她便不想在等了。
“我娘死的前一天曾经在这个院子里守了你一天一夜,只不过当时的你昏迷,你到底是谁?是不是认识我娘?”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刘全有满脸问号,等柳月如又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刘全有反而更懵了。
刘全有是谁本人一清二楚,虽然刘文友说他失忆,可他有没有失忆自己是最清楚的,那只不过是托词应付一下人而已。但柳月如的话有萧乐知作证也不可能是假话,如果事情的主人公不是他,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柳月如的娘看起来好像确实认识他似的,而且见过他之后第二天就在家里惨死,说中间没什么关系刘全有自己都有点不信。
只不过刘全有很肯定的是他不可能认识柳月如的娘,他来自一个叫地球地方是个现代人,这不可能是假的,那么问题是不是在于对方认错人了?
这事没法跟柳月如解释清楚,毕竟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说给她听估计柳月如会当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看这姑娘脸上的严肃,要是说出来她不信说不定还要对他动手。
斟酌了半天,刘全有决定将错就错,摇头表示自己失忆了记不得这些,并且隐晦的说出有没有可能是柳月如娘亲认错了人。
柳月如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怪异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刘全有的脸,等刘全有被看的有些受不了时才满脸失望的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