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诺本来就对着他，根本没有看见他颤抖的身体，但是听他微微带着酸涩的声音。
自己心底也忍不住酸涩起来。
莫名其妙的，她就是心疼他。
可是她也不敢让钟之越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
于是只能这样点点头。
钟之越没听见回音，也没看见她点头。
因为他自己，就面对着房间门，那一排排的裙子晃得他眼睛痛。
两个人就这样同时背对背，一个沉默不语，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一个似乎下定了决心，斟酌着怎么开口。
“你......”
“我......”
几乎是同时，他们一起开口。
尴尬地气氛一时之间在空气里回荡。
还是赵安诺先回转身，从背后将那套随手甩在床上的睡衣拿起来，给他披上，“你还是先换件衣服吧，我不着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钟之越身体一僵，没有拒绝，而是默默吞了吞口水，才道，“把裤子给我，一起换了。”
“哦。”
赵安诺自觉地转过去。
听见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糟糕，她的脑子控制不住开始天马行空。
浴室里，也是着这种声音呢。
她不自在的闭上眼，试图屏蔽掉所有声音。
谁知道，越想忽视越觉得那声音，那人，就在身旁。
好在，这样的折磨并不久。
很快就听到钟之越说话，“好了。”
赵安诺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到了一身几何图案打底的素色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钟之越身上。
整个人显得更加娇小了。
钟之越复杂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赵安诺，他看了看那个房间，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姐姐......”
那身体随着他的回忆开始摇摇欲坠，眼神没有焦点。
“等会儿。”赵安诺飞快跳上床，一下钻进被子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别傻站着，你也上来。”
钟之越愣住了，明显被她惊了一下，揶揄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男女有别。”
怎么说着说着就要上床了？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赵安诺瞪了他一眼，“别什么别？现在是夜聊座谈会。”
别说她有什么想法，她可是一点儿想法也没有，纯属看见钟之越那套在男士睡衣里略显单薄的身影有些可怜罢了。
而且，这明明就是他自己的床，有什么不能睡的？
说起来还是她霸占了他的地盘，现在又占用了他的人生。
钟之越欲言又止。
赵安诺掀开被子，“我们上次都睡一个屋，什么也不会发生的，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们这是盖棉被纯聊天。”
钟之越还是踌躇不前。
赵安诺在他这儿总是多了几分耐心，“再说了，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自己吧。”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相较于赵安诺的身手，钟之越慢腾腾地爬上床，小心翼翼扯过一边的被角，搭在自己身上，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赵安诺看了又好气又好笑。
使劲一拉，钟之越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她拉着直接栽进她怀里。
把被子扯了更多过去。
赵安诺拍拍被子，“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钟之越的心情，怎么形容呢？
就是明明回忆那么让他难过，深埋心底的往事，应该是最难过最呼吸困难的时刻。
可是被赵安诺这样一打岔，他的心里不知为何，舒服了很多。
甚至是那令人难以忘怀又痛苦的回忆都显得不那么痛苦了。
是因为赵安诺吗？
是因为她在他身边吗？
钟之越恍惚着，却听见赵安诺率先打开话匣子。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有多小呢，就是读小学的时候，那会儿还有点营养不良，个子小，看起来就像一根豆芽菜一样，所以常常被人欺负。不过我看起来小个，却从来不是只会嘤嘤嘤哭的人。”
赵安诺说起自己的过往，简直眉飞色舞，“我当然是要打回去，每次打都会打回去，即使他们去跟老师告状也没用，我在老师面前从来都是乖乖女，成绩又好，站在那儿只需要瘪嘴一哭，老师问是不是被他们欺负了，我就哭得更厉害，然后老师就一定会狠狠地批评那几个欺负我的男生。”
钟之越心想，赵安诺小时候营养不良，但是发育得还可以啊，他想到这里，微微低头，立刻别过头去。
不能看不能看。
“你，你小时候好惨。”
这算安慰的话吗？
赵安诺心里一阵偷笑，傻乎乎的钟之越好可爱。
“我不惨，惨的是那些男生，我哪次不把他们打得哭爹叫娘？还有几次，我还遇到他们欺负其他同学，那个男生长得比我还矮，可是却比我胖多了，别人都叫他小胖子，眼睛小得只有一条缝。他们把他堵在一个监控死角里，正好被我看见了。谁叫他们倒霉呢？那天正遇上我心情不好，所以把他们几个打得落花流水，并且没有一个人敢去告状。”
赵安诺笑眯眯的从床头摸到一颗糖，剥开糖纸，正要往嘴里扔，忽然看向钟之越，手掌托着糖纸递了过去。
“给你吃。”
亮晶晶的红色水果糖在五彩的糖纸中心流转，宛如赵安诺的笑容，在钟之越的心上开了一朵花。
他本想摇摇头，因为他明明看到是赵安诺想吃。
可是摇了一半他僵直着那个姿势，硬生生道，“要。”
不等赵安诺反应过来，瞬间低头将那水果糖卷走。
赵安诺目瞪口呆。
隔着一层糖纸她也感觉到一阵心慌意乱。
钟之越他怎么能......
水果糖很小，但也让钟之越的脸颊微微凸起一点，他声音有些含糊，“后来呢？”
“后来？后来个小胖子就经常给我带零食和蛋糕，所以我就罩着他，那些男生就再也不敢去找小胖子的麻烦。”
钟之越舔着水果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赵安诺忍不住也咽了下口水，眼神飘忽地望向那个房间门，里面是一排排鲜艳的裙子。
“你呢？你的......姐姐？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