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钟之越起床后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屉小笼包和一杯豆浆。
肯定是小舅买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对小舅这个称呼不排斥了,能很自然的喊出口。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从四个角度拍照,发送给赵安诺,并且附上一段文字。
【小舅买的,好吃。】
赵安诺翻了个身,拿起手机嗤笑一声。
【干嘛这么喊,那是我小舅。】
钟之越一本正经。
【你小舅就是我小舅。现在我就是你,小舅自然也能喊。】
赵安诺心想,钟之越怎么脸皮越来越厚了,【那你的爸爸妈妈我也能喊爸爸妈妈吗?】
【当然。】
钟之越发出这条后,过了许久,都没有收到赵安诺的回信。
他想了想,认真编辑了一条信息。
【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是怎样的,但是我愿意跟你分享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是非常好非常好的人,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女儿,就算以后换回来,我也愿意把我的家庭分享给你,如果你能从中感受到快乐和幸福,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当然这条信息也并没有回。
赵安诺原本只是开玩笑,没想到钟之越这么认真诚恳地回复她。
她用被子蒙上头,直到把自己憋得喘不过气来才松开。
其实她,也是可以拥有一对像钟之越父母这样的爸妈吗?
和善,温柔,对她事事关心,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可以吗?
真的可以有吗?
赵安诺和自己生母已经很多年没有见了。
最深的记忆就是五岁那挨的一顿打。
关于她自己为什么是和外婆长大的,听村子里那些闲言碎语说。
生母是个没见识的,从小就懒,外公去世得早,据说是累死的。
所以外婆对自己得一双儿女都很宽容,惯得那个女人又懒又蠢,爱慕虚荣。
她不喜欢读书,被外婆硬逼着读完初中就出去打工,又嫌弃打工累还赚不到钱。
没多久就被隔壁村同在一个厂子打工的男人看上。
那个女人长得漂亮,本就是村里一枝花,那个男人大她十三岁,在外不知道骗了多少小姑娘。
对她更是手到擒来,那个女人被他花言巧语骗到手,还以为自己从此就富贵了。
也不想想。
如果真有泼天的富贵能轮到她吗?
隔壁村早就把他拿下了。
只不过她被那把地摊上买的假金手镯晃花了眼,跟他结婚了。
后来怀孕了回家,外婆才知道她结婚了,拉着她要去离婚,但是那个女人都不肯,外婆为此气得晕过去好几次。
那个女人甚至下跪求着外婆接纳那个男人。
外婆指着他鼻子问,你没有我女儿?
他都满口谎言说没有。
那个人女人跟着他回家,才知道有多穷,比外婆家还穷。
当时,那个女人就要走。
是那男人下跪抱着她大腿指天发誓,会让她过上穿金戴银的好日子,她才摸着手上的假金镯子留下。
两个人倒是过了一段和睦的日子,但是两人都一心想抱个大胖小子,结果却生了一个女儿。
所有的争吵和抱怨都在那一刻爆发了。
两口子互相指责,一个说对方是只会生赔钱货的下贱货色,一个说对方是没能力的懦夫,只会乱播种。
两个人自从结婚就开始吵,为钱,为谁该干活,为孩子,有了她之后吵得更厉害。
两个人一气之下去办了离婚证。
甚至连月子都来不及坐完,那个女人就把孩子甩在家里,去了城里毫无音信。
而那个男人呢?
见女人丢下孩子不管。
他当然也不会管,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有什么必要管。
所以他也扔下孩子走了。
直到半天后有邻居路过听到她虚弱的哭声才跑去村里找外婆。
外婆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让村人赔钱,大家才敢砸开门。
看到了瘦弱的饿得皮包骨的婴儿。
谁都说她肯定是养不活的
外婆不信,带回家一口米汤一口米汤的喂大了。
期间,虽然喜欢读书但没有读书头脑所以也早早出去打工的小舅为了省点钱,给他们做生活费,一直没有回家。
直到五岁时外婆去世才回来。
后来就是小舅一直带着她生活。
这么多年,她缺失的母爱和父爱只在外婆和小舅身上得到过。
现在,钟之越说,可以把爸爸妈妈分享给她。
是真的......可以吗?
她呆坐在床上很久,久到脖子都僵硬了。
才擦干眼泪下楼。
因为哭得眼睛都肿了,所以不敢抬头见人。
钟母也是眼睛都肿了,只不过她是因为赵安诺那句话,所以一晚上没睡好。
三个人都别别扭扭,各人掩饰着自己红肿的眼睛。
赵安诺看着安静看书看报纸的两夫妻。
动了动嘴唇。
没想到声音太小,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她踌躇的走来走去,紧张得浑身都不自在,其实她心底想试一试,是不是真的如钟之越所说。
她也可以拥有这种偏心给她一个人的来自父母的亲情吗?
钟父率先发现了她,没有放下报纸反而挡住自己的眼睛问道,“之越,你想拿东西吗?”
赵安诺身体一僵,缓缓地问道:“我,我可以拿什么?”
这话问得奇怪。
钟父放下报纸,赵安诺意外看到他居然戴了副眼镜,不正是钟之越那副没有度数的眼镜吗?
因为怕弄丢所以她带回钟家,放在茶几抽屉的眼镜盒里。
看她盯着自己,钟父十分别扭的扶了扶眼镜,咂了一下嘴巴说道,“啊,我看你平时都没戴,我就戴着试试。好看吧?”
赵安诺观察了一下再点头,“好看。”
不愧是亲父子,连眼镜戴起来的感觉都那么像。
钟父露出一丝笑意。
“你想拿什么就拿,哪里需要问过我们。”
赵安诺歪着头,心跳得砰砰砰的,同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用上心头,现在的她还不知道,那就是家人对她的绝对信任,
“您不怕,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钟父揉揉额头,“这是你的家,有什么东西不是你能拿的?你喜欢都拿走。”
赵安诺感觉自己可以再进一步,“如果我说,我要把房子拿去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