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与太尉、司徒二府相连,占地面积着实不小,足有武德殿六倍大。
最重要的是,距离南宫苍龙门很近,另一头距离城墙东南角耗门也很近,出行可谓十分便利。
夏侯懋带着小露等人来到司空府门前,所有家丁仆役已经排好队等候。
这些人十分专业,而且相当懂规矩,见到夏侯懋后立即跪地行礼。
夏侯懋在门口停顿了足足三分钟,所有人立即明白,他这是想找个人来杀鸡儆猴。
于是,所有人逐渐变得更加规矩,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都起来吧!”
夏侯懋说完,这才往里走,语气完全听不出喜怒。
一群仆役起身,随即缓缓跟上。
他们走路时显得十分忐忑,生怕夏侯懋借机找茬。
来到客厅主位落座,随即有管家捧上一摞账本。
夏侯懋随意翻了翻,库房的钱粮竟然只剩年俸的一成不到。
现在是夏天,所以秋天就得断粮,他心说这个赵忠不会是跟自己有仇吧?
“大长秋到!”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就上门来了。
他走下主位,快速来到门口迎接,里子面子算是给足了。
赵忠也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立即客客气气的寒暄一番。
“张大人到!”
要说张让这人还真是挺有头脑,十常侍都给自己弄了官当,就只有他没有,目的就是避嫌。
不过司空府这些豪族眼线都挺上道,直接喊张大人,这就让人挑不出理了。
然而当夏侯懋看到今天的张让,他直接张大了嘴巴。
这特么是个老头子,而且是没胡须的那种。
可是,之前与他联系的,却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太监,两者年龄至少相差二十岁。
“张大人好!”
夏侯懋只是愣了一秒钟,随即就像没事人一样唠家常。
紧接着,十常侍其他人陆续到场,夏侯懋心说这哪是十常侍,估计有三十常侍了。
然而这些人当中,一个都不是大个子太监。
他是谁,他究竟是不是太监,他的目的是什么?
夏侯懋心中有一系列疑问,可却不能说出口。
一屋子太监说说笑笑,甚至饮酒作乐,之后便再也没有其他人来道贺。
而这些太监的聊天话题,都是宫里的一些家长里短。
比如哪位妃子最得宠,哪位妃子吃醋,甚至连某某妃子半夜自我安慰的话都说出来了。
夏侯懋每次遇到类似的话题,都只是笑而不语,毕竟谁也不知这里面有没有灵帝的眼线。
而这群太监也没有久坐,一个时辰后便纷纷告辞而去,看上去都是有公事要忙。
夏侯懋将礼仪做足,出门送别时,每人都包了一个小红包作为回礼,以免哪个小心眼的心里不舒服。
太监门刚走,城内的豪族们就来了,仿佛是掐着点似的。
这次夏侯懋注意到了,那个不干人事的刘焉就在人群中。
他似乎不是很受待见,只是与几名官员说说笑笑。
要说人气高的,还是一些老牌家族的人,比如王允、羊祜等等。
夏侯懋还是照旧笑脸相迎,即便有人开一些颜色玩笑,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只不过,刘焉这货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夏侯懋的身世。
“传闻小司空大人身世可疑,也不知是不是哪位宫娥为陛下所生,他日不会真的要与皇子们争宠吧?
哈哈哈……”
众人跟着轻笑,好似那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
夏侯懋沉默了三息,随即走下主位。
砰!砰!砰!
一开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夏侯懋举着案桌砸到第三下,众人才分分后退。
砰!砰!砰!
即便众人做出惊恐的表情,夏侯懋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半盏茶后,刘焉彻底失去意识,夏侯懋才扔掉手中案桌碎片。
“本侯身为国之侯爵,兼任朝廷司空,此人当众以身世之谜羞辱,更是拿皇帝陛下来开玩笑,敢问在座的各位,此等行径是否合乎礼法?”
夏侯懋说完,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王允王大人,你也算是饱读圣贤书,你来说说看,古往圣贤之中,可有哪位教世人如此欺君罔上?”
“没……没有?”
“羊祜羊大人,可有哪本圣贤书上说过,臣子可以如此藐视君主?”
“我……”
羊祜是个老油条,他不想卷入是非之中。
“羊大人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
夏侯懋一声爆喝,吓得羊祜打了个激灵,因为夏侯懋的气场实在太强了。
“没有!”
“既然如此,各位以为,此等逆贼该如何处置?”
“其实……”
王允一开口,夏侯懋就知道他想和稀泥,因为他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侯懋怒喝道:“想好了再说!你今日若包庇他,史官一定记下你王允惑乱朝纲,目无君上!
后世学着提起你王允,一定将你祖宗十八代骂成国贼!
你若愿意背负这千古骂名,那你尽管为他开脱好了!”
夏侯懋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敲得王允等人冷汗直流。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拿灵帝刘宏开涮,竟然变得如此肆无忌惮了。
他想着想着,忽然就想起了蔡邕,这个头是他开的。
不但是王允想到了这一点,在座的所有豪族官员都想到了。
人家是皇帝,如此肆无忌惮的随口胡说八道,当真是诛九族都够了。
众人在沉默了一盏茶后,有人站出来道:“刘焉身为太常,却知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
“禀司空,刘焉贪赃枉法,克扣西凉军粮,请明察!”
“禀司空,刘焉曾在西市强抢民女,致使陈老根一家惨死,请明察!”
……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一时间在场众人都在揭露此人罪行。
最离谱的是,这个刘焉竟然把某地官员,敬献给灵帝的秀女扣留了下来。
“来人,笔墨伺候!”
听见这话,原本还想爆料的豪族官员们都愣了愣,因为说跟写是两码事。
写了,就等于是要上达天听,而且要被载入史册。
万一刘焉的后人报复,将来又是一场麻烦。
“怎么,身为我大汉肱骨之臣,诸位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
“原本陛下想在你们之中提拔一批人,给予封侯拜相的机会!
如此看来,诸位怕是不够资格!
也罢,诸位就站在一旁看我夏侯懋如何整肃朝纲好了!”
夏侯懋说完,直接提着刘焉往外走。
羊祜见状喊道:“司空大人且慢,我羊祜虽胆小如鼠,可却愿意与您共进退!
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写一份奏章!”
羊祜做出决定之后,王允也就不再坚持了,随即在场众人纷纷写奏章。
因为司空府的仆役全部是眼线,所以这件事在半小时之内就传遍了全城。
最高兴的要数何进,因为刘焉与他不对付,暗地里不知交锋过多少次。
原本何进就等着这帮洛阳老牌豪族散去,他会带着南阳官僚集团来给夏侯懋道贺,顺便讲一讲老牌豪族的黑历史。
现在好了,他还没怂恿夏侯懋,后者直接拿下了刘焉这个朝廷硕鼠。
临近中午,夏侯懋拎着刘焉进了德阳殿,而跟来的只有羊祜和王允。
此时的灵帝还在批阅奏章,他觉得是夏侯懋来要官印了,因为肯定有很多人找他办事,灵帝甚至连说辞都想好了。
噗通!
刘焉被扔在地上,灵帝终于抬头看向堂下。
“这是……谁?”
话说,刘焉的脸已经被打成了猪头,即便是亲近之人都认不出来。
夏侯懋跪下行礼之后,掏出了一摞绢帛奏章。
“闯祸了,为了脱罪,臣给他罗列了一些罪名!”
夏侯懋知道,如果直接说刘焉犯上,灵帝肯定怀疑他的动机。
“究竟是谁嘛?打成这样,朕哪里认得出来!”
“太常刘焉!”
“谁?”
夏侯懋知道他听清了,于是直接道:“此人当众辱我,还拿臣的身世开玩笑!
一时没忍住,就揍了他一顿!
不过陛下放心,臣有分寸,他肯定死不了!”
灵帝已经气得不行,因为刘焉是他比较倚重的人之一。
看着小太监岳禾呈上来的一摞绢帛奏章,灵帝原本不想看。
可是,当他看到第一份奏章落款是羊祜时,立即开始翻阅起来。
不为别的,这个羊祜一家还算清廉,只是有些看不清形势罢了。
灵帝刘宏越看越心惊,因为刘焉干的那些事,当真是诛十次九族都不为过。
西凉战事有多吃紧,灵帝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这个刘焉竟然敢克扣军粮。
“混账!混账东西!这个吃里扒外的腌臜之辈,朕如此信任他,朕是如此的信任他啊!
他怎么敢……他是疯了吗?
来人,传羊祜、王允进宫!”
灵帝被气哭了,夏侯懋觉得他这次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夏侯懋趁他不注意,悄悄挪到侧面某案桌旁,随即又开始大快朵颐。
灵帝刘宏低头苦思了一会儿之后,刚准备询问夏侯懋某些细节,可是一抬眼就看到他在啃牛大骨。
呵呵呵……
灵帝每次看到夏侯懋那般可爱,都会不自觉的笑起来。
岳禾与一众小太监惊讶不已,因为皇子刘辩也曾干过这事,可是却被狠狠的斥责了一顿。
羊祜与王允很快来到德阳殿,跪拜之后,灵帝连问都不问,直接开始下令接管刘焉的一切职务,甚至下令彻底调查刘焉。
而羊祜与王允在领命之后,才发现夏侯懋很没节操的在大快朵颐。
而灵帝,完全没有斥责他的意思,看上去是默许了。
看夏侯懋并没有离开的打算,王允二人直接退出德阳殿。
走在宫墙外,王允道:“看来司空大人得宠是有道理的!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旁人可不会为陛下维护尊严!”
羊祜道:“过去是我等孟浪啦!
一直以为陛下不懂国事,可是从陛下刚刚处理刘焉之事来看,陛下之魄力不下历代帝王!”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就出了皇宫。
而刘焉欺君、贪腐、欺压百姓等诸多罪名,很快传遍全城,甚至传向天下各地。
而一些有心人,则是把这个功劳全部算在夏侯懋的头上,于是他的威望逐渐开始上升。
夏侯懋这一顿吃,直接吃到打嗝。
而此刻的灵帝,又在为军粮发愁,因为刘焉弄出的窟窿实在太大了。
夏侯懋见他愁眉不展,于是又掏出一摞礼单。
“这是他们今日送的礼品,虽然没有上次多,但总比没有强!”
灵帝刘宏闻言,向夏侯懋投去感激的眼神,并且道:“你是个好孩子,朕就却之不恭了!
待他日天下平定,朕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夏侯懋知道灵帝忧心忡忡,所以也就不在皇宫逗留。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发现今天的天气又变得炎热了一些。
哒哒哒……哒哒哒……
忽然,一匹马从何进家的方向飞驰而来,随即进了奢侈品小街。
夏侯懋心说坏了,这个袁绍不会熬不过去吧?
他想知道具体原因,所以就往那家药铺走去。
可是,不等他进药铺,刚才骑马那人又慌里慌张的奔跑出来。
夏侯懋想要攀谈,奈何那人飞速打马离去,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无奈,他只好进药铺询问掌柜,否则他总感觉不踏实。
“司空大人恕罪,小的不敢说!”
“好!那我买刚才那人一样的药!”
“这……”
见药铺掌柜还在犹豫,夏侯懋说道:“万一出了人命,会有很多人找你麻烦,你还是难逃一劫!”
那位掌柜闻言都快哭了,因为也曾有人告诉他,不得将药方泄露出去。
夏侯懋实在没招了,于是低声道:“这样吧,你告诉我那药治什么病就行。”
药铺掌柜闻言眼珠子一转,随即用大拇指做了一个翘起的动作。
夏侯懋秒懂,随即没好气的说道:“就这么点事,你至于嘛!
行了行了,拿纸笔来,我要买我自己的药!”
药铺掌柜如蒙大赦,随即赶紧拿来笔墨纸砚。
夏侯懋觉得大汉还有救一救的必要,所以他想用蔡娴发明的药丸,来小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