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整天的发酵,文圣榜上解读这首《行路难》的文宗已经多达五人。
拜了文名的文士,更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出现这样的情况,彻底超出了李长安的想象。
然而,《行路难》引发的风浪,还远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七月初五晚,
当黑夜笼罩天地,突然一道光柱从京城腾空而起,照亮了夜空。
星星点点的光点从光柱中向外飘散,仿佛夏日星空下的萤火虫,轻盈地飞舞,融入风中。
饶是夏日的炎热,也似乎清凉了很多。
“那里是……文昌碑!?”
“发生什么事了?”
京城百姓纷纷抬头,看向光柱升空的方向。
光点在半空悠闲地往下飘落,不少人伸手去接,顿时惊喜地发现,这些光点竟然有种沁人心脾的清凉。
而且这股清凉顺着皮肤,悄然流转全身,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身体也仿佛变得轻松了一些。
虽说细若游丝,但却清晰可明。
京城的光柱只是一个开头。
紧接着安庐、承和、清泰、定安、平昌、顺衡等大晋十九府的府城文昌碑上,都爆发出了惊人的光华。
光华迅速蔓延至全城,光点飞入千家万户。
紧接着又是各地郡城,县城……
大晋国内,共计一千二百六十三座文昌碑,尽皆升起冲天光华。
当众人惊奇地汇聚到文昌碑后,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到了文昌碑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同一首诗。
“《行路难》?”
“这不是太白的新诗吗?为何会突兀出现在文昌碑上?”
“而且还拥有如此异象,发生了何事?”
……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会出现这般情况。
大晚上,文昌碑突然闹出这样的幺蛾子,实在让人摸不清头脑。
但很快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得知各地文昌碑都爆发出异象,瞬间如遭雷击,久久说不出话来。
京城,
翰林院何昌文,正着急忙慌一路小跑,前往翰林大学士沈寒松的府邸。
这还是第一次沈大人如此着急地召见他。
“卑职见过沈大人。”何昌文来到沈寒松的书房,恭敬行礼道。
沈寒松示意何昌文坐下,然后挥挥手,将书房门关上,
“宫里传来消息,着令翰林院明日将《行路难》抄送至各地府学、郡学、县学。”
何昌文愣了一下,“沈大人,这于理不合吧?”
“这种事,不应该是国子监去做吗?”
沈寒松讳莫如深地摇头道,“今晚的动静极大,谁能想到《行路难》这首诗竟然契合了国运?”
“大晋如今正处于内忧外患之际,结果《行路难》一出,引动了全国的文昌碑。”
“偏偏写这首诗的人,还是白鹿书院的太白。”
“国子监和白鹿书院本就不对付,此事若是交给国子监去做,难免有失偏颇。”
何昌文满脸苦笑,
“这都什么事儿啊?都是大晋文士,何苦争的你死我活?”
“这种事我们就不要掺和了。”沈寒松摆摆手,“国子监直属于朝廷不假,但上面终究还有一个圣庙。”
何昌文了然点头,四大书院在晋国之中相对独立,又占据高位。
国子监便是朝廷的制衡之法,各地县学、郡学乃至府学的学子,都可被选入国子监。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
国子监再强大,也无法对抗几家书院,所以还要有圣庙扶持。
这下子国子监有了强大的立足之本,但朝廷却也受到了圣庙掣肘。
“敢问沈大人,这道旨意是从哪一宫传出来的?”何昌文问道。
沈寒松指了指头顶,“明瞾宫。”
何昌文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这么说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天后主持朝纲这么多年,处理事务井井有条,能想到这么多,也在情理之中。”
沈寒松手指轻敲桌面,一个个篆字在书房四周散开,“昌文慎言。”
何昌文也发觉自己多嘴说了几句,连忙止住话头,而后朝沈寒松抱拳行礼,“多谢沈大人提醒。”
“既然命令已下,卑职定会迅速处理。”
沈寒松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拦住何昌文,“昌文最近有时间去一趟钦天监。”
“钦天监?”何昌文愣了一下,“沈大人是想让我去找我的那位同窗?”
沈寒松没有遮掩,“北境那边不太平,北梁城的战事一直到现在都还没结束。”
“而且越来越多的气运涌向北境战场,你去钦天监,顺道问问看,北境战场的天象如何。”
何昌文略微一沉思,双眸中便涌出一抹骇然,“沈大人是说,北境有变!?”
“只是猜测而已。”沈寒松说道。
何昌文见沈大人这番表情就知道,表面是猜测,但恐怕沈大人已经有了定论。
“是,卑职明日便去钦天监。”
离开沈寒松的府邸,何昌文不禁嘀咕道,
“太白这次算是把文名彻底竖起来了。”
“五月一诗三文法,现如今七月更是一诗动晋国,就连国运都能契合,这小子难道真是天上的圣人转世?”
“从今天起,何止大晋?天下六国都要听到太白的名声咯。”
……
七月初六早,
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昨晚的异象。
李长安带着三十名学子走街串巷时,都能听到众人的议论,
“昨晚的光雨是文气洗礼,可以驱逐病痛,甚至能帮助文道修行。”
“好是好,就是文昌碑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动静?还出现了太白的那首《行路难》?”
“管那么多干嘛?这可是天大的好处,上次文气洗礼还是因为龙门大比,惠泽一城。”
“这次可是不比龙门大比差。”
“要我说,太白可真是当今诗才第一!那个青莲根本比不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阵阵赞同,
“那可不?太白的诗才极为霸道,只要出手,必定可以登顶文圣榜,名震天下。”
“青莲也很强,尤其是初出茅庐的第一首诗,就力压一众文宗,如果没有太白,他就是当今世上的第一顶级新人。”
“奈何既生青莲,何生太白?”
满大街都是这样的言论,
李长安直呼要低调,但心底却暗爽不已,偏偏表面上还不能有任何表示。
再看看身后跟着的这些学子,一个个表现出与有荣焉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咳咳,抓紧时间收集东市药材巷的药材价钱,不准偷懒。”
“李教谕,您读了《行路难》之后,是什么想法?”陈纶高声问道。
现如今,接受李长安作为术数教谕的学子并不多,陈纶就是其中之一。
其余学子虽未喊出口,但在行动上已经有了些许认同。
李长安笑着说出一个字,“好!”
“就这?”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得学那些大师文宗,写上千八百字的解读文章?”
李长安摆摆手催促道,“抓紧时间,过时不候,最慢收集好价钱的,多做十道术数题。”
三十名学子顿时一哄而散。
李长安无奈地摇头笑着。
一炷香后,宋安民坐在了李长安的身边,轻声道,“公子,派往其他帮派的谍子来报,有人想对蝶恋花胭脂铺动手。”
李长安脸上的笑意,倏然消散,从暖春瞬间迈入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