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早早把小厮伙计打发走,店里最中间的桌子上,摆满了好菜,还有一口火锅正咕噜咕噜冒着泡。
“长安来啦,就等你了。”张富贵赶忙招手。
顾卫道也还没有动筷子,等着李长安过来。
“顾教谕,张老板。”李长安抱拳行礼。
三人坐定,李长安给二人斟满酒,最后才给自己倒上。
接着李长安和张富贵全都看向顾卫道。
虽说只是三人的酒宴,但位份最高者开席的礼节不能废。
顾卫道也乐了,“你们看我干什么?今天我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赶紧开动,为了等这一顿,我中午可没怎么吃。”
说着率先动了筷子。
李长安和张富贵对视笑了笑,跟着下筷子。
吃了几口菜,李长安还是率先提起酒杯,“第一杯酒,我敬顾教谕,若不是顾教谕的尽心帮忙,旺福记的开业也不会如此顺利。”
张富贵也跟着端起酒杯。
顾卫道笑着摆摆手,“你们也真是,客气什么?我又不是没有好处,这不到你们这儿来,白吃白喝还能顺带着带酒回去?”
三人喝了一杯。
李长安再举第二杯,“张老板,第二杯我敬你。”
“之前一直就听说张老板古道热肠,这段时间的合作,在下对张老板佩服万分。”
张富贵抹了抹胡子,哈哈笑道,“要说佩服,我和老顾可都对你佩服的很。”
“没有我,旺福记开起来也是迟早的事,但要是没有你,旺福记根本不会出现。”
“来来来,李老板,我们喝一杯。”
一旁的顾卫道啧啧笑道,“两个老板开始互相吹捧了唉……”
李长安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三百两凑齐了?”顾卫道涮了片牛肉,扭过头看向李长安。
“嗯,今天刚刚凑齐,我准备明天就去把小妹赎回来。”李长安点点头,帮顾卫道和张富贵倒上酒,
“还要多谢顾教谕能帮忙去百香楼说和。”
“小事情罢了。”顾卫道滋溜一声喝掉杯里的酒,“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去。”
李长安连忙道谢。
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其是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搬开了,更是让李长安长舒一口气。
二十多天来,为了不让嫂嫂担心,李长安一直都没有刻意去说小妹的事情,但随着日子越来越近,他又怎能不着急?
现在终于能在规定时间里,凑齐银子赎回小妹,李长安有种脱胎换骨的轻松感。
“长安啊,上次你说等你把小妹赎出来再谈开分店的事,现在是不是可以考虑了?”
张富贵夹起一块烧鸡扔进嘴里,咯嘣咯嘣连带着骨头都嚼碎了,
“这几天,好多人都来找我,我只能一推再推……要是多开几家,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顾卫道忍不住瞟了一眼张富贵,“整天银子银子的,我看你都掉进钱眼子里去了。”
“没银子怎么过活?你以为整天读书写字就能饱肚子吗?”张富贵翻了个白眼,“我那么多人要养活,不容易啊。”
李长安哑然失笑,“张老板不用着急,这件事我已经有了想法。”
“分店都可以按照我们一号店的模式去做,你我合占五成,分店老板占四成,店里的伙计小厮合占一成。”
“我们供应火锅底料和二锅头,至于老板和伙计,都要自筹银两。”
“另外挑选分店的位置,需要谨慎一些,既要人口稠密,也不能影响其他分店生意。”
顾卫道抬起眼看向李长安,眼睛里涌起一抹复杂的神色,“你是说给店里的伙计小厮分股?”
李长安点点头,“不错,这样他们干活才能更卖力更负责。”
“只是这个占股要事先说好,只能分红,不能参与经营,谁要是犯了错,该收回就收回,绝不姑息。”
张富贵也听明白了,他只感觉不可思议,“长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让伙计小厮入股的。”
“咱们一号店也要这么做,一视同仁嘛。”李长安笑着说道,“这可比月钱更能激发他们的积极性。”
“反正只能分红,也不可能因此就作威作福,还能筹措银两,一举两得。”
张富贵和顾卫道还在消化李长安所说的事情。
听起来简单,但想要真正扭转这个观念,不是件容易事。
做生意的这么多,可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这种做法,想都没想过。
说是离经叛道都不为过。
可是偏偏李长安提了出来。
顾卫道长舒一口气,看着李长安的目光里透露着光彩,这小子,总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诗才不必说,对圣人之言的理解也极为深刻,还有短时间内不能见光的象棋。
最让顾卫道欣慰的是,李长安不仅没有看不起伙计小厮,反而能一视同仁。
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张富贵喝了一杯二锅头,“这事儿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怕那些老板不同意。”
“对了,清月楼派人来传信了,说想跟我们合作。”
李长安不自觉嗤笑了一声,“他想合作什么?没说这次封锁的事情?”
张富贵也是无奈摇头,“想把二锅头引进清月楼,价格可以翻倍,至于封锁的事情一个字都没说。”
“我看清月楼是没睡醒。”李长安道,“临县只有我们一家火锅店,竞争并不算大。”
“另外九家大酒楼才是最直接的竞争关系,要是清月楼有了二锅头,基本上就能压别家一头了。”
张富贵往火锅里倒了一盘鱼丸,“清月楼的手脚一直都不干净,百花酿我就听说好像花了五十两把方子买到手的。”
“跟这样的酒楼做生意,没意思。”李长安啧啧摇头,“虽说做生意谈的是钱,但这个钱我不想挣。”
“我也不想,所以直接拒绝了。”张富贵呵呵笑道,
“清月楼封锁我们的账,还没跟他算呢,现在还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真是嚣张霸道惯了。”
顾卫道看向李长安和张富贵,“你们就不担心清月楼继续使绊子?这次旺福记能一炮而红,是因为对方毫不知情,没有任何准备。”
“可要是继续使绊子,估计很多损招就得用上了。”
听顾卫道这么说,张富贵也不由的紧张起来,连封锁都闯过了,他下意识也就不把清月楼当回事了。
可要是清月楼继续使绊子,旺福记大事没有,但估计小麻烦也会不断。
“只要让清月楼自顾不暇就好了。”李长安撕下一块鸡肉,又喝了一口酒,
“这两天,我就把清月楼以前的破事,添油加醋,有的没的都收集起来,写成故事话本。”
“然后花钱请勾栏说书唱戏的传唱,再请临县所有的乞丐都把这故事说一说……”
“这些事但凡有两三件真的,再找几个人到清月楼门口哭两嗓子,不要一个月,清月楼的名声也就臭了。”
顾卫道和张富贵都停下了筷子,齐刷刷盯向李长安。
李长安被盯的头皮发麻,“怎么了?”
张富贵低下头继续吃菜喝酒,边吃边感慨,“读书人呐……”
顾卫道深深看了一眼李长安,“长安,要持身以正啊……”
李长安听懂了,这是劝自己要善良?
不对啊,我本来就很善良的好不好?
这是对付敌人啊喂。
你们的立场不对啊。
还有那么多阴损招我还没用出来呢,就一个舆论攻势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