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入房间里,廖星火周身的气压还是有些低,从吴斜的视线看去,年轻的哨兵侧颜漂亮到有些冷冽,是那种有着冷感攻击性的美,第一眼就很容易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好相处,可是吴斜却觉得,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有点郁闷,还有些掩饰得不是很好的尴尬。
“抱歉。”于是他道,对上了廖星火有些诧异的目光,“胖子平时嘴上没个把门的,刚才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代他向你道个歉,回头我说他。”
他的态度有些过分正经了,廖星火心里的暗火却被浇灭许多。
很多时候,大多数人意识不到一些玩笑话或者不经意的举动会让另一些人感到不适。
但是吴斜注意到了。
“……我接受了。”廖星火抬了抬眼睛,窗外明亮的光线落在他比常人浅淡许多的眼瞳里,映得琥珀色的眼眸熠熠生辉,连眼尾那颗小痣都生动活泼起来,“接受你的代为道歉。”
吴斜盯着那颗眼尾痣看了一会儿,自然地移开视线:“那我们开始吧,坐着会不会好一点?”
其实没什么区别。
或许是这会儿气氛还算不错,廖星火又对眼前的向导有更多的想法,他没将心底的话说出口,而是默默坐到床边,略微仰起脸看向吴斜。
吴斜也坐到床沿,离廖星火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缓慢地抬起手,撩开他的额前的碎发,掌心按住光洁的额头。
隔着一层玻璃的世界顿时变得透亮,被阻隔的感官恢复了超出常人许多的敏锐,廖星火不受控制地皱起眉头,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很快又恢复了规律。
恢复了五感之后,吴斜并没有立刻移开手,难得耐心地通过精神力安抚有些躁动的哨兵,直到对方彻底稳定下来才放下手。
他静静注视着一脸隐忍的哨兵,视线掠过他微蹙的眉,紧抿的唇,以及藏在眼尾的小痣。
过了十几秒钟,他才开口:“感觉怎么样?”
廖星火睁开眼,看了一眼吴斜,道:“老样子,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吴斜笑起来,在廖星火的视线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那句话,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嗯。”廖星火站起身,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随之滑落,他没有在意,一边走一边问,“下一个是谁?”
“小哥或者瞎子。”吴斜翘起二郎腿,“随便谁都可以。”
·
午饭过后一个小时,小刘哥气喘吁吁地推着个小推车回来了。
几人重新分配了物资,除了刘喪和吴斜之外的人背包沉到不可思议,廖星火单手拎起自己的背包,倒觉得还好,不由看了一脸唏嘘的刘喪一眼。
有他说的那么重吗?
小刘哥同样轻装上阵,只带了一个小包裹,他坐在一边歇息,看到这群老板的负重,表情渐渐变了:“几位老板……是哨兵吗?”
“嗐。”王胖子摆摆手,“低级哨兵罢了。”
低级哨兵的身体素质也是普通人的数倍,小刘哥不由有点羡慕:“怪不得几位老板敢去危险的地方冒险。”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的疑窦才算完全褪去,说实话,小刘哥之前也没少犯嘀咕,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就吸引来了一群京城来的公子哥……原来是哨兵啊,可能是感觉大城市里太憋闷了,想找点刺激散散心。
这些年也没少有哨兵进行极限运动丧命的新闻。和平年代的哨兵安全是安全了,可是精神世界的空无经常促使他们主动去寻找危险。
“小刘哥,我们这边都收拾好了。”
吴斜的声音打断了小刘哥的胡思乱想,他连忙“诶”了一声:“我也歇好了,那咱们出发吧。”
·
这边的山路很难走,大片大片的荒草遮蔽了曲径,一不小心踏空都不知道会摔到哪里去。待小刘哥第四次摔倒的时候,小哥直接接替他走在最前面,只时不时问一句方向。
小刘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瞧这位老板步伐稳健有力,走的全是结实的小路,不像自己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也就不说什么了。
在他看不到的世界里,一人高的青黑麒麟走在最前面,鞭子似的尾巴扫来扫去,挥开不少及膝的荒草。
廖星火这才知道原来那只麒麟是小哥的精神体。
麒麟显然也还记得廖星火,每次走远一些等后面的人类时,黑黝黝的眼睛总是定格在廖星火身上,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是如此就有些引人注意了。
尤其是,很多时候完全可以把精神体约等于哨兵向导本人的情况下。
“小朋友。”有个高挑的身影走着走着就挤到了廖星火身边,小声同他耳语,“哑巴怎么老是看你?”
廖星火步伐一转,避开过近的呼吸,声音毫无起伏:“不知道。”
“啧,没意思。”
黑眼镜饶有兴味的神色顿时变得懒懒,手里的狗尾巴草转来转去,草屑飞得到处都是,廖星火身形一顿,撇过脑袋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柔软的黑发一抖一抖的。
黑眼镜看不到,但是藏在精神域里的精神体能够给他提供短暂的视野,他将手里的狗尾巴草扔得远远的,扭身去瞧廖星火。
只见黑发青年捂着口鼻,眼里带着点水光,目光却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