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妄并没有使廖星火敏锐的五感更进一步,它的特殊绝大多数都体现在水下,并且修复了廖星火身体里的一些隐患,比如怕冷怕热、嗜睡等。
那些隐患基本都是尸蟞丸造成的,特殊的血脉为了压制尸蟞丸对身体的影响几乎快把自己榨干了,虽然尸蟞丸在陨玉里被物理消灭,可是造成的伤害还留在身体中,廖星火掌握神妄的十二年里有两年都是神妄在修复他的身体。
所以昨晚从泳池里出来廖星火也没像以前一样觉得冷,这也是黑眼镜为什么觉得他在做梦的原因之一,因为廖星火表现得不怕冷。
与吴斜重逢的时候廖星火就隐约听出他呼吸有些不对劲,只不过以为是情绪激动导致的,刚才吴斜一咳嗽,廖星火就开始皱眉。
此时贴在吴斜的胸膛上,耳朵捕捉到了血液流淌在血管中的声音、空气在气管中穿梭的声音、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他必须得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在听觉上才能听得如此清晰。
吴斜仰躺在沙发上,右手挡在眼前,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他能够感受到身前的重量,不是很重,廖星火并没有整个人压下来,只有头颅侧放着,耳廓紧紧贴着身前的衣服布料,一点点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沙发对面,黑眼镜双手抱臂,有些不太爽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没有出声。
他能看得出来,大概是吴斜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说实在的,不出问题才是不正常的。
就吴斜那种“作”的架势,有一段时间蛇毒跟不要钱似的使用,恐怕整个呼吸系统连同肺部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害,还嗜烟如命,作息不规律……黑眼镜越想越觉得这人真是对自己不留情。
不过……也正是他这种不留情才能将幕后黑手全部清除。
不知何时,客厅里又悄无声息地多出一个人。
穿着宽松舒适款长衣长裤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手上湿漉漉的,捧着几个贝壳,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小哥看着沙发上的两人,又看了黑眼镜一眼,两个人隔着墨镜对视一眼,没有言语。
廖星火越听越是不安,吴斜的呼吸听起来像是个破风箱,每次呼吸都在往外漏气似的,呼吸声特别浑浊。
“吴斜。”他坐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我感觉你这不像是小感冒。”
他不是医生,医学方面的知识了解也不多,比起自己胡乱的揣测,他更希望求助于现代医疗。
吴斜挪开挡着视线的手,撑着沙发坐起来:“好,听你的。”
这几年对身体造作得有些狠,吴斜料想自己可能生了点病,心里清楚,但是没太在意。
廖星火有心想多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反正他已经离开投影地宫了,如果吴斜不把身体放在心上,他就直接把人抓去医院。
嗯,就这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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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星火和解雨辰之间曾经有过一个赌约,赌约的前因并不重要,结果是解雨辰要答应廖星火提出的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廖星火一直没有对解雨辰提出,直到十二年前决定进入投影地宫掌握神妄的前夕。
当时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告别时间,解雨辰选择的是一个清晨,他亲自做了两份三明治,坐在泳池边和廖星火一人一个地分享。
“没想到你厨艺还不错。”廖星火趴在泳池边,双肘压在边上,手里拿着三明治,有些惊讶于解雨辰居然会下厨。
虽说三明治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是一旦和解雨辰联系起来就有些说不上来的有趣。
“不算厨艺。”解雨辰轻笑着摇了摇头,顶多算是求生手段,能够让他一人在深山老林里不至于饿死,至于三明治好不好吃,那就是他自己的口味了。
两人闲聊着吃完早饭,解雨辰将空盘子放到一边,重新坐回来之后,莫名没有人再说话了。
“解雨辰……”廖星火其实有点苦恼,他能安抚好吴斜和黑眼镜,可是面对明显情绪低沉的解雨辰时就有些无从入手。
似乎是因为解雨辰一直以来都很可靠,所以当廖星火意识到他也有不甚强势的一面时,就会感到新奇和不安。
解雨辰垂眸看着他皱巴巴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从泳池边滑了下来,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入水,衣服一下就湿透了。
“……我小时候大家都叫我解语花,八岁之后又叫我解家主或者小九爷,后来又有人喊我解老板、花儿爷。”他的眉眼在清晨的曦光下显出了前所未有的柔和,“一直喊我解雨辰的,好像只有你。”
所以即便是全名全姓地称呼也不显得生疏。
廖星火怔了怔,忽而问道:“你喜欢我叫你解雨辰吗?”
“喜欢。”解雨辰立刻回答,“我很喜欢。”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你喊我什么都可以。”
廖星火不知为什么就特别开心,他拨了拨水,看着解雨辰就问:“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件事?”
“记得。”
“等我从投影地宫出来,我就要你履行欠我的一件事。”
那时的解雨辰深深地看着他:“好。”
————
飞机掠过云层留下一条白线,解雨辰对着镜子卸妆,虞姬渐渐从他的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解雨辰自己的面貌。
镜中人风采依旧,更添几分韵味,可到底不是十二年前的解雨辰。
他忽然笑了笑。
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吴斜比他沧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