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的一瞬间吴斜就看清了敲门的是谁。
廖星火将钥匙给了他们,回自己家当然也得敲门,况且吴斜至今还未从其他人或物身上看到过那种纯粹到极致的白。
因此当门外之人扑过来时,吴斜动也不动,长达四个月的打磨让他的下盘比从前稳定得多,可以牢牢抱住廖星火,一步也不后退。
吴斜能够感受到廖星火不稳定的情绪,他一言不发,一手揽着廖星火的肩,一手轻轻压在廖星火的后脑勺,略微施加下去的力道可以让廖星火找到一些安全感。
怪不得古人用“交颈”二字来形容有情人亲昵。
人体全身上下都有骨头,但脖颈却显得格外脆弱柔软,如果不是彼此足够信任,这种程度的贴近只会令人心生忌惮。
廖星火不知吴斜的脑袋瓜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他闭着眼,眉骨贴在吴斜颈侧,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隐约有些头疼。
“吴斜,你三叔真是个混蛋。”他又一次对吴斜这样说道。
吴斜简直不能更同意:“他混蛋得不能再混蛋。”
廖星火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将攥在手中的牛皮纸袋塞进吴斜怀里。
……
吴斜和黑眼镜在詹妮弗第一次拜访之前就已经离开杭州,前去孤岛求生了。
只看牛皮纸袋里的照片并不能了解其中内情,必须得知道前因后果才行,结果廖星火一进家只看到了吴斜,根本不见黑眼镜的影儿。
“他在泡澡。”吴斜一边看照片,一边指了指主卧。
说实话,廖星火很不想跟黑眼镜单独在浴室待着,可是吴斜正专注地看着照片,眉头皱得死紧。
廖星火只好拖着步伐走向主卧,肩头阵阵隐痛。
他进去之后没有关门,特意让主卧的房门敞着。
浴室门半掩,浅白的水雾从门缝里溢出,一缕一缕地缠绕在廖星火身上,他挥开雾气,在门上叩了两下。
“瞎子,出来一下。”他言简意赅道。
黑眼镜没有回答,但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显然是黑眼镜站起了身,随后赤足踩在地上的细微水声落在耳畔,离门口越来越近。
有时候廖星火真的不喜欢自己过于敏锐的听力,听得越清楚,脑海中绘制的画面就越清晰。
“把衣服穿上!”他急忙在脚步声抵达门口前提醒,同时后撤了好几步,就差躲出去了。
浴室内的脚步声停了一瞬,然后走远了一些。
廖星火捂住耳朵,几十秒钟之后,黑眼镜穿着浴袍打开门。
他身上的水没有擦干,交领的浴袍没有包裹住的皮肤泛着水光,耳畔的发丝不断往下滴着水珠,渗进棉质的浴袍,洇出一片深色。
墨镜拎在他指间,黑眼镜走近两步,低声问道:“怎么了?”
刚才廖星火的声音不太对劲,黑眼镜连墨镜都没来得及戴上,若不是被提醒了穿衣服,他恐怕会赤身裸体走出来。
捂着耳朵的手放下,廖星火看到黑眼镜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这家伙穿的是他自己的浴袍。
“出去讲。”他摇摇头,往外走了两步,即将走进客厅之前又回眸看了一眼黑眼镜。
墨镜好端端地挂在那挺直的鼻梁上。
廖星火收回视线。
……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来的时候,吴斜已经看完了所有照片和信纸,他捏着最后一张照片,眼中流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见廖星火和黑眼镜坐在旁边,吴斜将照片和信纸扔给黑眼镜,拿起茶几上削好的苹果递给廖星火,继续削开门前削了一半的那个苹果。
他苹果削得很快,没有什么氧化的迹象。
廖星火先咬了一大口果肉,咀嚼的脆响通过骨头传入耳畔,规律而解压的声音舒缓了情绪。
咽下果肉,他将詹妮弗的前后三次来访大略说了一下。
“……所以,我准备去一趟乌泽。”廖星火敛眸,握着苹果的手紧了紧,“我想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
黑眼镜也看到了最后一张照片,眉梢微扬。
“不止我三叔和它,连文锦阿姨也暗示你过去。”吴斜想起从小哥在格尔木疗养院找到的那一张照片。
其实那才是乌泽第一次映入他们的视野。
廖星火瞳孔微缩:“那我就更要去一趟了。”
“正好。”黑眼镜倏然站起身,走向浴室,声音懒洋洋的,“徒弟,你该实战训练了。”
“星火,我们一起。”吴斜转头看向廖星火,没注意黑眼镜手里拿着一沓照片。
廖星火倒是看到了,但他没在意。
“嗯。”他点点头。
心里却想着,晚点得给解雨辰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