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刚洗漱完,身上还带着未完全散去的湿意,源源不断的热度自他向周围传递,此时整个屋子里都是他的气息,有如凶兽巢穴。
他实在很高,高得可以从容低头,贴在廖星火耳边,呢喃开口:
“我帮你看看你身上的东西,在黑夜里,我的眼力比张海客好,何必舍近求远。”
他说话时,气息铺洒在廖星火细白的皮肤上,廖星火躲避不开,耳根一瞬间就红透了。
“你之前不是已经看过了,而且……”廖星火用鞋尖顶了下黑眼镜的小腿,“你明明知道我是在转移张海客的注意力。”
“我知道……我知道。”黑眼镜俯身,缓慢地逼近廖星火。
“那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黑眼镜眉心紧蹙一瞬,复又缓缓松开,眼底涌起波澜。
廖星火直觉有些不太妙,不能让黑眼镜继续下去了。他侧开脸,避过黑眼镜的压迫,眼睛看着地上的影子,想了一会儿道:
“我晚上还没吃饭。”
黑眼镜沉沉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侧脸,看他微微皱了下鼻,小声嘀咕着说:“你这里有饭吗?”
“……有。”凝视许久,黑眼镜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松开了举着的手,另一只手戴上墨镜,“你想吃什么?”
刚才廖星火没有挣扎,黑眼镜也没有用力,尽管举了一会儿双臂,此时放下也没有不适。
廖星火松了口气,知道危机已经解除,“都行。”
黑眼镜手艺很不错,廖星火吃过几次,还没遇到不喜欢吃的。
半敞的门完全打开,黑眼镜走在前面,快离开屋子时抬头看了一眼灯泡,低声自言自语:“老房子就是不经使。”
两个人前后走到厨房,黑眼镜刚洗过澡又染上一身烟火气,廖星火站在厨房门口,一会儿看看黑眼镜,一会儿瞅两眼大门。
直到蛋炒饭出锅,张海客与张海楼也都没影儿,想来是不会再回来了,这倒也好,张家的事,让他们姓张的自己琢磨去吧。
只是,廖星火舀了一勺蛋炒饭,张嘴吃掉,咀嚼间想起他一直想问问张海楼之前用的谁的脸,竟一直没机会问。
算了。
黑眼镜坐在旁边,手臂撑在桌子上看廖星火埋头苦吃,神情松缓许多。
这世上最没资格有意见的就是单相思,若不是还有朋友这一层身份,他握住廖星火手腕时就会被挣脱。
可这朋友的身份于他有便利,于其他人呢?
黑眼镜思绪翻腾,面上却不显,倒了一杯凉茶放在廖星火手边,顺手帮他挽了下耳边的碎发。
夜很深了,廖星火没有留宿,尽管昨晚睡眠一度很困难,但他不想仓皇斩断自己的独居生涯。
黑眼镜倚在门边目送他的身影逐渐远去,深夜的月光将他的影子照得很长,看上去危险莫测。
……
次日,廖星火见到了解雨辰。
年轻的解家当家人这两天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连行车途中电话也没有中断过,可他一个也没有接,任由手机不停震动,然后恢复寂然。
若是较为善解人意的同行人肯定会说正事要紧,但是廖星火并不这么认为。
解雨辰又不是大傻子,他能安排好自己的工作。
“不过户口只能落在京城了。”解雨辰衣领微敞,红绳在粉色衬衫与白皙皮肤之间若隐若现,调皮极了。
廖星火并不在意:“没关系,能办下来就很好了……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远吗?”
“不算远。”解雨辰估算了一下距离,“大概还需要几十分钟。”
廖星火点点头,侧身对解雨辰提议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高楼大厦从车窗外迅速掠过,解雨辰微微睁大了眼睛,那让他因为长时间睡眠不充足而有些锋利的气质变得柔和许多。
提出建议的人已不再说话,靠着头枕闭上了眼睛。
他昨晚也没睡好,拿出来的几件衣服上小哥的气息已经很淡,衣柜里存量不多,廖星火将自己埋在衣服里才勉强睡着。
不过他没有解雨辰疲惫得那么厉害,不需要立刻小憩,提出那个建议更多还是因为看到解雨辰泛红的眼底。
解雨辰忽而一笑,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司机,示意他接下来开得平稳一些,然后调整好姿势,阖上了干涩烧红的眼睛。
他一定是在这短暂的睡眠之中做了一个好梦,才会拥有接下来一整天的好心情。
……
户口办理得很顺利。廖星火拿着新鲜出炉的户口本觉得很神奇,就这么一个薄薄的本子却能让人产生无与伦比的归属感,这是一种怎么的力量?
去解家的一路上他都在稀罕这个本子,下车时更是小心地放在口袋里,轻轻拍了拍。
晚饭很丰盛,廖星火全程投入,到最后肚皮都撑得有些圆,走路都困难。
解雨辰自然为朋友排忧解难:“晚上在这儿休息吧,不然坐车回去,开得再稳胃里也会难受。”
廖星火想了想,还是道:“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安心住下吧。”解雨辰莞尔一笑,整个人简直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