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斜仍是有些不安,他总担心眼前的廖星火是幻觉或者他在做梦,所以即便是睡在廖星火身边都不够放心,一晚上醒了好几次,最后干脆抓着廖星火的衣服才安然睡着。
殊不知胳膊搭在身上又重又热,廖星火推开他数次,吴斜半梦半醒地又揽回去,到最后廖星火都懒得推开了,干脆踢开被子,给自己凉快凉快。
大通铺如今是这样安排的,从左到右依次是廖星火、吴斜、解雨辰、黑眼镜、人俑。
廖星火觉得人俑好多年没睡过床,应该挺怀念的,于是临睡的时候把它也给放到了床上,如果不是被子不够还想给它也盖一下。
虽然没有被子,但是黑眼镜给它匀了一个枕头。
它枕着枕头,躺在床上,晚上视野不佳,一眼看上去跟活人也没什么区别。
……
次日。
早饭是解家伙计做的,似乎是个经常跟在解雨辰身边的人,廖星火看他觉得挺眼熟,那伙计注意到廖星火的视线还点了下头。
廖星火下意识地笑了一下,眼中还有些未散去的倦意。他并没有睡够,但是出发的时间早早就定下了,要怪也只能怪昨晚把窗户刮关上的风。
半阖着眼睛吃完早饭,廖星火呆坐在院子里看着其他人搬东西,反正他就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已经放到后备箱里了。
太阳有些刺眼,吴斜经过的时候朝他头上放了一个草帽,廖星火脑袋矮了一瞬,用手扒拉了一下草帽,调整好位置。
黑眼镜扛着人俑下来,看了看院外停着的两辆车,犯起了难:“这也没地儿放啊。”
“谁知道你会从古楼里带出这么个东西。”解雨辰拎着包,斜睨了一眼人俑。
后来没办法,黑眼镜把人俑放车顶了,用绳索固定得很结实,他的原话是:“哪怕这车原地倒立它也绝对掉不下来。”
解雨辰嘴角扯了一下:“我安排了车在县城,回头把它放那辆车上。”
“所以从瑶寨到县里的这段路……你就坚持一下吧。”廖星火站在车旁边,小声安慰,“路途很短的,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人俑仰面躺在车顶,生铁的外壳经过这几日单独的洗礼比之前干净得多,愈发显得铁面栩栩如生。
安慰过人俑,廖星火坐到后座上。这辆车上都是熟人,驾驶座是早上做饭的伙计解初,解雨辰在副驾驶,后座上是廖星火和黑眼镜。
吴斜去沙市,之后与他们不同路,所以提前分车,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解雨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确认所有人都已经上车,拿起对讲机道:“出发。”
车辆应声启动,三辆车依次驶离巴乃。
在车上摇摇晃晃没一会儿廖星火就快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眼见就要撞到驾驶座的靠背。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只手从不同方向伸了过来。
终归是后座的黑眼镜更加顺手,掌心隔在廖星火额头和驾驶座靠背之间,他的目光穿透墨镜看向解雨辰,“解老板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解雨辰自然地收回悬空的手臂,头也没回道:“你自然不知道。”
驾驶座上的解初大气不敢出,车开得愈发平稳。
黑眼镜轻笑一声,另一只手揽住廖星火的肩膀,略微施力往自己这边带,让廖星火躺在后座上,枕着他的腿睡。
重心失衡的一瞬间,廖星火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睛,随即温热的手掌覆上眼睛,有人轻声道:“睡吧。”
在轻微的颠簸之中,廖星火再次睡着了。
……
到了县上,他们先把人俑放到新安排的车上,然后去医院看望王胖子和云彩。
云彩已经醒了,脸色有些苍白,王胖子正端着保温桶,一勺一勺地给她喂鸡汤。
阿贵正在一旁笑呵呵地削苹果。
病房门没关,有其他病房的陪护家属经过,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瞧这祖孙三代感情多好,天伦之乐啊。”
听得廖星火赶紧把门关了,心说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胖子虽然年纪比云彩大,但也没到当人爹的地步。
……也不一定,胖子的年纪好像真能当云彩的爹了。
“年纪大点儿会疼人。”黑眼镜低声嘀咕了一句,不知在跟谁说话。
可是这也大太多了,廖星火心中腹诽,不过没有说出声,因为其实眼前这一幕看起来还不错。
王胖子眼瞅着乐在其中,阿贵也一副支持的态度,就连云彩的表情都比以前多了几分羞涩。
有戏。
所以当他们在病房外聊天,王胖子说他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巴乃的时候,所有人都理解。
“星火,”王胖子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塞到他手里,“这是我家的钥匙,我家就是你家,随便住。”
廖星火低头看着那把钥匙,手指渐渐蜷起,抬头时笑得很开心,眼睛都弯成了漂亮的月牙,蕴藏着细碎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