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火并不知道小哥在看自己，他背靠着帐篷，听着哑姐和吴斜之间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心里十分安宁。
总算是结束了。
湖边并非全然寂静，万物共谱的无名乐曲听起来格外让人安心。廖星火绕过帐篷，瞧见小哥略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半阖着，浓密的睫毛将眼中情绪尽数遮挡。
“小哥，辛苦你了。”
廖星火走到小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不由自主也投向远处的天空。
不得不说广西深山里的天空格外清澈蔚蓝，比城市中更多几分远阔，令人心旷神怡。
微风吹拂，衣摆随之轻动。廖星火手臂搭在小哥肩上，强压许久的困倦慢慢涌了上来。
小哥侧头，看向眼睛逐渐有些睁不开的廖星火，轻声道：“回去吧。”
廖星火笑了一下：“好。”
他这个人头发是白的，皮肤也是白的，连瞳色都十分浅淡，却生得眉浓唇红，眼尾还藏了一颗小痣。不笑还好，尚有几分糊弄人的冷感，一笑起来格外潋滟。
两人并肩同行，明明无人说话却并不显得冷清。只是偶有伙计从旁路过，都会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谁。
廖星火的帐篷先到，他正要进去，忽然之间脑袋里闪过刚才碰到小哥时的场景。
那时小哥分明是往营地外走的。他穿戴整齐，背上背着黑金古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拿。
“小哥！”廖星火喊住将要离开的人。
小哥回过头，眼神很平静，似乎在问廖星火还有什么事。
廖星火皱着眉，拽住黑金古刀的背带，“你要去哪里？”
“……剩下时间不多了。”小哥的眼神终于波动了一下，他看着廖星火，“我要去将一件事情收尾。”
“还有什么事情，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吗？”廖星火情绪激动，他已经不满足于拽着背带，直接让小哥进帐篷里谈。
站在外面小哥随时都能走，一旦进入帐篷，那种感觉就不一样了。
他总算明白刚才哑姐为什么不愿让吴斜离开。只是这种领会，他宁愿不要。
人俑还堵在入口，廖星火见了这第二个姓张的心里就来气，慢一步进来的小哥将它往旁边挪了点。
“事情还没有结束。”小哥被强压着坐在行军床上，黑金古刀已经易手，被廖星火抱在怀里。
这一幕何其眼熟。同样是在帐篷里的两个人，一个解释不清，一个不听解释。
廖星火坐在展开的折叠凳上，表情很不好，眉眼都耷拉着，“你就准备自己偷偷走吗。”
若是哑姐没有突然发难，若是廖星火早睡着了，若是他搬救兵的顺序有细微的不同，恐怕这会儿小哥已经跑没影儿了，而他们还都不知道为什么。
怪不得他找借口会说王胖子失踪了，因为他自己心里就存着这个念头。
一股邪火窜上心头，廖星火抿唇盯着小哥，只觉这人真可恶。
可恶的小哥道：“我留了信。”
信就放在他那帐篷里的行军床上，只要有人去找他就能看到那封信。
“好。”廖星火深吸一口气，“走吧。”
他直接站起身，把黑金古刀背到自己身上，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
没走两步，一只手便按住了他的肩膀，小哥走到他身前，伸手挑起黑金古刀的背带。
“我自己去。”
“你自己去？”廖星火怒急反笑，一下拍开他的手，往后一退让肩膀上那只手也落空，“我没说要和你一起。”
只是这路长在地上，谁都能走。
小哥眼中流露出一丝无措，他无言与廖星火含着怒气的眼睛对视，半晌蜷了下手指，转身要往外走。
他连黑金古刀都不要了。
廖星火这下真的要气炸了：“张启灵！”
小哥身形微顿。
“给你的刀。”廖星火紧抿着唇，红润的颜色被抿得发白，他“腾”地上前，把黑金古刀塞到小哥怀里，“你可以失踪了。”
小哥默默把刀背好，走了两步又转过身。
廖星火已经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了，呼吸起伏很大，显然气得不轻，也不像嘴上说得那么轻松。
“……我看到了。”
廖星火没想到小哥还没离开，听到小哥的声音险些坐起来，他扒在床上，只当那人是鬼魂。
爱走不走。
可是小哥的声音却没停下，甚至更近了一些。
他像是长了爪垫的猫科动物一样，走路从来都没有声音，这次也不例外。
“我看到你和瞎——”
廖星火装不下去了，立刻坐起来，扭身一看小哥就站在床边，他连忙踩在床上，扑过去捂住小哥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