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人俑面向的角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生铁铸就而成的面容正对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白发青年,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悲悯。
女性人俑略微低着头,温和包容的气质如同一位母亲。与男性人俑不同的是,她的眼睛是睁开的,在青铜乐器齐鸣之后,那双慈和平静的眼睛陡然流露出几分怨毒阴狠之色来。
若是有人能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两个人俑的模样一定会感到万分的惊惧。
在心理学中,有一个理论可以解释这种现象——恐怖谷理论。
举个例子,当一个物品接近类人形态时,人类很容易因为移情作用而对其产生好感,比如说玩偶、芭比娃娃。但是当这个物品与人类的相似程度高到一定程度,却不与人类百分百一致时,人类对其的好感就会跌入谷底,比如说,尸体、蜡像。
如果导致这个物品与人类无法百分百一致的因素消失,人类对其的好感又会回升。
格外精致的人俑目前就处于人类对其好感的最低值,也就是“恐怖谷”之中。
它们太过类人,偏偏又不是人。
而在场唯一的人类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汩汩血液从微张的嘴唇流出,半边侧脸沾满了血,仿佛戴上了一张猩红的面具,睫毛因沾染血液而变得沉重,如同被打湿了翅膀的蝴蝶,再努力也无法振翅高飞。
廖星火缓缓闭上了眼睛。
青铜乐器奏响的无名乐曲已经走向尾声,很难用好听或者难听来形容。一般来说,当听到一段音乐的时候,人类会根据自己的偏好对其做出评价,好听、难听或者平平无奇。
但是这一整套巨大的青铜乐器奏响的乐曲会在第一时间就让人产生一种想法——这段乐曲不是奏给人听的,人类无法对其做出评价。
胸膛的起伏逐渐变得缓慢,满地的鲜血已经为这场落幕做出了预告,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在衣物之下,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两道神秘的蓝色纹路迅速攀上腰腹、胸膛、脖颈,从耳后延伸至太阳穴,最后在光洁的额上放缓速度。
两侧的纹路在额上形成了一种类似图腾的图案,对称的线条最终在额心交汇,蓝色纹路就此闭合。
在血液的浸润下,图案一半湛蓝,一半血红,纹路愈发透亮,几乎要发出光来。
在某一刻之后,胸膛缓慢的起伏彻底停止,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随之抽离,一切都结束了。
……
王胖子一头攮进去的草丛下面确实是一条入口,他说往里走一会儿就到入口了。
行至此处所有人都很疲惫,后面还有一场大战,于是吴斜决定在这里休整,休整完之后再往里走。
王胖子正要与吴斜借一步说话,主要是跟吴斜相认,后面好行动,谁料他还没开口,头顶的草丛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行人顿时噤声,全副心神都落在那道忽如其来的脚步声上。
王胖子艺高人胆大,这时没有老实待着,踮着脚尖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靠近,想要离近一点听到更多的声音。
果不其然,上面有人说话。
一道是口音有些古怪的男声,一听就是外国人:“小三爷,进去的队员除了你一个都没出来,我们这样回去,老板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王胖子的脸皮抽动了一下,心说不应该啊,正牌小三爷就在他身后,不过这会儿正顶着吴三爷的行头,这上面的小三爷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将呼吸放得更轻,想听一听那个小三爷怎么说。
“你放心,人虽然没回来,东西我带回来了,你老板会满意的。”回话的竟然真是吴斜的声音,王胖子都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难道他真想岔了?吴三醒确实是吴三醒,天真同志打入打入敌人内部去了?
“既然小三爷这么说了,那我相信你。”外国人明显有些不放心,但是对小三爷没招,只能招呼队员走快一些,他们得尽快回去,这山里太危险,不能再损兵折将了。
兵荒马乱之中,没人注意小三爷的步伐越来越慢,最后完全脱离了队伍。
草丛下面,王胖子回到众人休整的地方,古怪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
霍绣绣实在憋不住了,第一个问道:“胖哥,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王胖子瞥了一眼吴斜,还是觉得这个才是天真,他轻咳一声道:“是裘德考的人,他们应该是在我们之前进山的,现在是往回走。”
“往回走?”吴斜重复了一遍,感觉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上面的草丛忽然又滚下来一人,那人揉了揉头发上的碎草屑,眼睛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目标明确道:“三叔,我回来了。”
吴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