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听着奇怪，廖星火霎时就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上来了，若不是隔着一层人皮面具，恐怕此刻面上就不是略显气色的红，而是螃蟹熟透的红。
他暗骂自己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脸红心虚了，搞得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黑眼镜步伐停下后，溶洞里便静悄悄的，唯有三道呼吸声此起彼伏，一道更比一道浅，可见身手均是不凡。
“探好了，这条路可以走。”廖星火稳住声线，手指却隐蔽地贴在裤缝，不自觉抠了几下又很快收手，“你和胖子那边呢？”
黑眼镜没有回答，他嘴角的笑意像是什么老旧电影的片段，那么不清晰，好似蒙着一层雾，又好似隔着一张纱。
不过那些模糊的东西很快就散了，他的声音尾调轻扬，遮住了一些声音本身的冷淡质感。
“碰到了裘德考的人，他们过来的缝隙已经合上了，也就是说，那边是条死路。”
廖星火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视线挪向小哥，“我们回去吧。”
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莫名觉得最好别在这里僵持下去，否则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不同于对危险的预知，这更加类似于一些风雨欲来前的忐忑急躁，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没有办法形容。
小哥闻言，轻轻颔首，先往来时方向走去，黑眼镜站在必经之路上，两人擦肩而过时似乎对视了一眼。
廖星火落后两步，拍了下黑眼镜的肩膀，心里走神觉得肌肉很硬实，嘴里问他：“你是过来找我们的吗？”
“是啊。”黑眼镜抬指按在廖星火人皮面具的边缘，一寸一寸地压过，“你们迟迟不归，自然会有人担心。”
他照旧戴着半截皮质手套，手指移动间，更加坚硬的手套边缘时不时蹭过廖星火的脖颈，有些痒。
廖星火缩了下肩膀，推了推黑眼镜的胸膛，“人皮面具戴好了，别弄了。”
前面的小哥不知何时顿住了脚步，转身往后看来，黑沉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嗯，检查一下。”黑眼镜抬起手指，倏尔一笑，“走吧。”
回到两条甬道前，廖星火看到了几张生面孔，其中一个看到他们很是震惊。
“塔木陀的小哥？”
一提塔木陀，廖星火才觉得这人有那么几分眼熟，应该当时在车队见过几面，不过印象不深，大约是个路人甲。
小哥没有反应，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好像被认出来的不是他一样。
那人也知道小哥性格，只失声喊了一句，随后就神神秘秘地把王胖子拽到一旁，低声交谈。
廖星火回到霍家伙计之中，面上不显，耳朵却竖起，认真听那人与王胖子交谈内容，眸光闪烁。
原来他们都是被裘德考派进来做山体扫描的，不过被人袭击，装备仪器全丢了，却将山体扫描图保存得好好的，正想以扫描图为筹码加入队伍，否则就他们四个人，基本不可能活着离开。
王胖子答应了，那人却不想把扫描图放在王胖子手里，估计是担心会被过河拆桥，小哥直接走过去，要走了扫描图，那人支支吾吾，想拒绝又不敢，只好眼睁睁看着小哥拿走扫描图。
廖星火心痒痒，伺机磨蹭到小哥身边，低头去看那张扫描图，并与刚刚看过的麒麟纹身对应起来。
研究一番之后，增添了四个人的队伍再度启程，从廖星火和小哥刚才探过的甬道进入，一路往里走。
……
或许是之前的直觉作祟，之后的路途中，廖星火有意留心了一下黑眼镜和小哥，还真发觉有些不对劲。
主要是黑眼镜，他太安静了，从进入山中开始他就没说过几句话，倒不是他平时如何聒噪，而是这人平时很有存在感，今天却显得很低调。
廖星火眯起眼睛，不知黑眼镜在琢磨什么。
身处队伍之中前后都是人，廖星火又伪装成了别人，没办法直接去问黑眼镜，只好多加留意。
“阿三。”
一个霍家伙计凑过来，“刚才那胖子和外国佬不知道嘀嘀咕咕了什么，注意点，别被算计了。”
人这么多，难免会有心思灵活的，廖星火并不觉得意外，沉稳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伙计又挤到别人身边，挨个提醒去了。
人心浮动，多半还是因为被困在山中太久，物资不断地被消耗，人体的疲惫感又不断叠加，神经自然紧绷。
廖星火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中途短暂休息了一次，再停下时是因为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下面是悬崖，只有一条吊桥通向对面。
廖星火掏出水壶喝了几口水，抹了下嘴角水渍，心情有些不平静。
要知道他们进来快两天了仍然没有进入张家古楼，始终在外围的保险装置里转悠，如今更是在山里看见了悬崖……
怨不得霍老太太如此谨慎，不收齐样式雷不敢开始行动，若是废了这么大的劲只是叩开了大门，里面还有无数不为人知的机关陷阱……太折磨人了。
待廖星火回过神时才发现队伍里氛围不太好。
出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又需要安排人前去探路的，偏偏这队伍里已经有了三股势力，各自都有些心思，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裘德考残队只有四人，唯一的筹码也已经交付，此时自然不想以身犯险。
霍绣绣本能地警惕裘德考的人，对方不开口，她就还能沉住气。
王胖子纯纯就是无语，他们都探了无数次的路了，真就养出来一堆大爷，个个都当他没脾气了不成。
“怎么都不说话了，”王胖子左右看看，“啧”了一声，“商量一下吧，怎么个探路法。”
裘德考的人笑道：“我们残兵败将，自然得胖爷和霍小姐多担待。”
霍绣绣总觉得这人贼眉鼠眼，却也不咄咄逼人，只说：“好说，只是也不好坐享其成，一边出一人，大家也都心服口服。”
她心里还是信任王胖子的，说完便看了他一眼。
王胖子也懒得计较，都表态了就行，“那成，你们看看谁和我一起去探路。”
他有心让小哥休息一会儿，打算这次自己出马。
裘德考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推了一人出来，正是廖星火给了个外号的路人甲。
霍绣绣犹豫了下，看向自家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