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泽对廖星火而言是完全陌生却十分重要的地方，它与廖星火经历过的事情是完全割裂的存在，可以说廖星火潜意识里将乌泽当成一个新的起点或者终点。
但廖星火没想到，小哥对乌泽感到很熟悉，这意味着他之前所有的猜测将被全部推翻。
廖星火立刻问道：“小哥，你还记得什么？”
害怕将他好不容易想起的记忆惊散，廖星火的声音放得很轻很低，几近于耳语，但他能够确定小哥一定听得到。
小哥眉心皱起，眼睛盯着文档里的图片，努力去抓住一闪而过的思绪，过了很久，当他停下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发白，这是用脑过度的表现。
“没人能活着离开。”
他用手指着图片，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些东西，廖星火很难形容，只能感觉到一种沧桑和漠然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复杂情绪，或许远不如此，但廖星火已经没办法领会到更多。
王胖子倒吸一口气，小声嘀咕：“难道小哥其实是个鬼魂？”
廖星火心里一暖，知道王胖子是看他们情绪都不好，想缓和一下气氛。
他也成功做到了，廖星火难言的心绪一下截止，小哥眼中的幽深也消散了，他稍稍摇了下头，道：“我没去过，但我看到过。”
小哥想了一下，“一样的方式。”
“没有去过乌泽，只看到了相关的资料。”解雨辰握着鼠标，光标在图片上划来划去，如同他的思路一般。
“这些资料里一定提到了乌泽的危险性，也就是小哥说的，没有人能活着离开乌泽……”吴斜语速越说越快，几乎到了自言自语的地步，在某一个瞬间，他忽然停住，然后说，“有一个人，或者一股势力在监视着乌泽。”
“难道是它？”王胖子搓着下巴，大脸上写满了不能理解。
廖星火说不是，“如果是它的话，哪怕处于监视之中，陈纹锦也一定会去乌泽。而且，如果是它的话，小哥如何看到关于乌泽的资料？”
王胖子满脸严肃，以一种审慎严谨的态度，缓慢伸出两根手指，捏起小哥的脸颊，晃了晃。
别说，还挺软。
“是真小哥。”王胖子闪电般缩回手，“小哥你不会其实是它的人吧？”
小哥无声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咳。”王胖子顶着几人鄙夷的视线正色道，“你们觉不觉得这种监视的行为很熟悉？”
廖星火双目放空，敷衍地附和：“我们被监视过。”
“不是。”王胖子“啧”了一声，不卖关子直接道：“这很像官方的做法，尤其是很危险但是又需要保护文物的地方，研究所就会密切关注这片区域。但是不同的是，官方绝对不是坐视别人进去的，无论是去送死还是去探索。”
“这是民间机构的监视，但是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只在乎乌泽这什么海神遗馈怎么样，不在乎有没有人进去丧命。”王胖子看向小哥，“小哥，你以前绝对跟这个民间机构接触过。”
解雨辰的眼神在王胖子说话时渐渐发生了变化，他得承认他对王胖子刮目相看了，到底是单打独斗能在京城混出点儿名堂的，果然有两把刷子。
廖星火觉得王胖子的说法有几分道理，但也全部都是猜测，想要验证还得亲自去一趟乌泽才行。
但事情总要一个一个地去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
廖星火叹了口气，决定放平心态，抱着一种如果他这辈子都不去乌泽也不妨碍他好好活下去的想法，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
冷静下来想想，其实不一定所有事情都要一个答案的，他决定短时间内就当没看过那张图片。
陈纹锦在文档里写下的那句话很明显是指向廖星火的，而且乌泽就是小哥在格尔木疗养院找的图片背面的地址，一切都对上了。
既然廖星火本人表现出了不想继续讨论下去的态度，其他人也都纷纷略过这个话题。
小哥沉静地凝视着廖星火，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廖星火已经习惯了小哥奇奇怪怪的视线，甚至往他手里塞了个团扇，轻抬下巴，示意小哥动起来。
小哥看了一眼团扇，慢慢扇了起来，王胖子默不作声地挨了过来，用口型让小哥快一点。
这边三人形成了剥削压迫的关系，那边半拉发小正肩并肩坐在一起研究样式雷。
王胖子还撩闲：“天真，你那大学里学到的东西还剩多少，能研究出来吗？”
吴斜闷不做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这个样式雷根本就不是给活人住的。”
他指着窗户的位置，“没有一点采光的需求，我所知道的类似的建筑就只有义庄。”
巧的是，这屋里还有一个多才多艺的男人精通建筑学。
“我见过类似的样式雷。”解雨辰道。
“在霍老太太那里。”
“她在收这种样式雷，经过我手的就不止一张。”
不等吴斜发问，解雨辰就掐灭了他的想法，“做这种生意最忌讳动手脚，我这里没有备份。”
如果不是这种样式雷比较特殊，又是霍老太太亲自开的口，解雨辰恐怕都不会经手，直接让下面的人去处理了。
吴斜揉了揉鼻子，想起了大金牙带来的那份堪称万恶之源的战国帛书，他若是没看复印件，恐怕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怪不得吴山居没有生意，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小花，能不能安排我们跟霍老太太见一面？”吴斜不想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尤其是吴三醒留下的线索。
解雨辰又何尝不是，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对面是霍绣绣，解雨辰没有避人，说了几句话就直接问霍绣绣最近能不能跟霍老太太见一面。
霍绣绣很敏锐，她说：“如果有其他人的话，我得问一下我奶奶。”
解雨辰就让她去问，随后挂断了电话。
两人继续研究样式雷，又过了一会儿，解雨辰才察觉出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
往后一看，后面三个人已经有两个睡得人事不省了。
王胖子占了大半榻子，一条腿还搭在廖星火腿上，这就导致廖星火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榻子一角，靠在小哥肩上睡，但就这么奇怪的姿势，两人都睡得很沉，王胖子甚至隐约有点想打鼾的架势。
小哥坐在靠椅上，上身纹丝不动，却还扇着团扇，徐徐微风吹动廖星火身前垂落的长发，发尾飘起，缠绕在两人身上。
察觉到解雨辰的视线，小哥的眼睛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缓缓看向解雨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