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所立足的方寸之地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哪怕是最能言善道的王胖子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也实在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更别提吴斜和廖星火了。
小哥一言不发，目光平淡地扫视了一眼那张冰冷邪恶的束缚床，转身去解廖星火腰间的尼龙绳，手指翻飞之间，捆绑结实的绳索坠落到他掌心。
廖星火腰间束缚一轻，看不出小哥神色变化，便回头又看看王胖子和吴斜，最后道：“我们走吧。”
这废弃实验室本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经由被砸破的水泥墙时，几人纷纷停下脚步。
这些封堵废弃实验室的水泥墙定然有特殊之处，才能限制怪脸的行动，吴斜捡起一小块碎片，观察里外侧，发现了端倪。
“水泥墙的内侧是一层火山石。”吴斜若有所思，“怪脸能够在石灰岩中自由行动，分解填充，但对火山石束手无策，所以才一直被困在疗养院里。”
王胖子听完这番发言，一脸不理解：“天真，你大学究竟学了些什么东西？”
怎么吴家家学没学到，杂七杂八的偏门却知道不少。
吴斜笑了一下，略有尴尬：“建筑学，早就跟你说过。言归正传，我们不能直接离开，最好把水泥墙原样封上。”
“哪那么麻烦，手起刀落把怪脸全砍了不就成了。”王胖子目露凶光，杀心已起。
吴斜道：“如果砍了就能了事，当年那些人为什么选了笨方法，我们实在不了解这东西，里面肯定还有蹊跷。”
王胖子琢磨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但同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怪脸也就算了，那禁婆怎么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
这一下把吴斜难到了，他总不能去当面询问禁婆吧。
“可能是，”廖星火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飘渺，“她自己不想离开。”
更深露重，鬼楼里更添几分寒凉，好像忽然之间，记忆中霍泠已变得狰狞恐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人性化的忧愁。
小哥无言望向廖星火，眼中情绪分辨不清。
无论怎么说，几人都决定将水泥墙原样复原，但一时半会没有材料，王胖子的伤又不能再耽搁，虽然很像恐怖片里主角团作死的前奏，四人仍旧准备分头行动。
廖星火先道：“你们去医院，我在这里等吴斜订的材料。”
“我和胖子去医院，小哥和星火都留下吧。”吴斜觉得这鬼楼里还是有些危险，不能让任何一人单独守着。
王胖子也道：“去医院哪需要这么多人，要不是怕让交警拦住，我自己去都行……这个点没交警查车吧？”
吴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那么大一包，你头晕不晕？”
“……其实还是有点晕的。”王胖子老实道。
是个正常人脑袋哐当往地上那么一砸都是会晕的，顶多王胖子能抗一些，一点都不晕那也不现实。
廖星火不禁勾起嘴角，进入鬼楼以来一直有些凝重的面容终于展露了笑颜：“我都可以，小哥呢？”
“可以。”小哥更是不会反对。
交接了装备之后，吴斜就扶着王胖子轻装前行，王胖子一改之前对伤势的缄默，一路哎哎呦呦地给吴斜找事，两人不一会儿就拌起嘴来，听起来和小学生吵架没区别。
声音渐行渐远，廖星火收回视线，心中还残留着之前的轻松，学着小哥靠坐在墙边。
小哥微仰着头，目光落在漆黑的天花板上，仿佛穿透了鬼楼看到了夜空。
廖星火知道小哥这时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他也不说话，静静坐在旁边。
不是所有的相处都一定是热络的，早在留住王胖子家中时，廖星火就摸索出了一套与小哥的相处方式。
惬意安静的环境十分催眠，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廖星火快睡着的时候，小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是短信的提示音。
廖星火没有动，任由意识渐渐滑落清醒的边缘。
小哥回过神，见他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只好自己拿出手机，动作有些生疏。
本以为是吴斜发来的消息，没想到发件人竟是解雨辰。
小哥正要看短信的动作停下，长指微动，重新按灭屏幕，放回口袋里。
一般而言，解雨辰都是在给廖星火发信息，小哥没兴趣看。
……
吴斜将王胖子送到医院，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盯着王胖子老实入睡，安排了短期护工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先前加急订的修补材料和火山石都已经到了，吴斜没让工厂送到疗养院，而是在附近又租了一间小仓库，在仓库接收了货物。
付完钱，吴斜回头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修补材料和工具，认命地撸起袖子，一趟一趟地往车上搬，直到把车上堆得满满的。
此时天边刚蒙蒙亮，吴斜一身的汗，他直接脱下上衣，简单擦拭了下，换了身衣服，又坐上车往疗养院开。
一路风驰电掣，停在疗养院外时，吴斜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他想了下，没有直接下车，而是用手机定了闹铃，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了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一到，闹铃声简直像是冤魂索命一般在车里回荡，吴斜挣扎着起身，关掉闹铃，靠在椅背上，脑袋还未完全恢复清醒。
又过了一会儿，吴斜忽然打了个激灵，摸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刚才又睡着了。
不过东西他自己实在是搬不完了，吴斜拿起外套，下车走进疗养院，熟门熟路地走到二楼。
他一搭眼，见小哥正看向楼梯口，廖星火斜靠着垒起来的背包，脸颊贴着手臂，雪白发丝垂在鼻梁上，呼吸平稳，睡得正熟。
吴斜先是一笑，后又心想，幸好没让星火自己留在这里，不然恐怕地震了都不知道。
他走近，压低声音道：“小哥，帮忙搬一下东西。”
小哥点头，悄然起身。
“搬什么？”
另一道有些含糊的声音响起，吴斜看过去，廖星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脸上被压出了红痕，正眯着有些泛红的眼睛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