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迹村之外百米处，常奕持刀而立，刀锋染血，血迹化线于刃上，从刀尖滴落。
周围数丈的地面躺着十几具新鲜的尸体，看装扮也是盗匪贼寇之流，他们本是听到这边有可疑的动静，没想到刚一冒头就碰见了一个杀神，最终过半的人都在这儿留下性命，其余的也被吓出了心理阴影，各自逃散。
都是一群后天境界的杂兵，常奕本就没兴趣，在施以恐吓之后便放水任他们逃跑，结果还是有些傻子呆在原地，有几人干脆想拼命一搏，期望反杀。
害，无知的家伙啊。
他甩去刀刃上的血珠，漫步走回村庄门口，在那里正有一匹棕色骏马静静等着他，背上还坐了一位秀丽的公主。
如果换个身份背景，或者仅仅换个时间，这一幕就好似英勇的骑士在大败敌人后回到公主身边，一幅凄美的画面。
可惜，坐在马上的女孩已不是公主，而走向她的人更不是骑士。
此刻的村口也有几具尸首躺在地上，包括在一炷香之前与他们相谈的一位男子，所有尸体都像是玩具一样被卸下脑袋，鲜血已经流到马蹄边上。
常奕对如此凶残的场景视若无睹，伸手从男子的衣服里找出了三只罐头，连带一些小块的纸片，喂食用的药丸以及引诱小鼠的药剂瓶。
他对于这种新奇的传信手法很是好奇，况且这些小鼠似乎能找到另一份药剂的位置，即便这次的计划失败了也可以用它们追踪军团的下落。
如今在他扰乱之后，城北方向会有部分人聚集；而通过其他杂兵传出去的城南部分恐怕会有更多人，只是先天级数无法确定；最主要的，在城中原本的宝库位置，第一军团的力量完全占据位置，其中有一位军统——先天六重以上的武者。
原本他们只是县城中最弱的一支队伍，在天变那时正巧外出血猎；而其余四支军团，三万部队，再加上其他地方紧急调配的八万将士，在大战阵前全被那伙神秘人冲爆了，最后由第三军团的军统整合残兵败将，成了现在常奕算计的另一个军团。
只需要稍微整理一下所吞噬的记忆，就能看出如今的轩格城局势复杂，而且还向着更混乱的方向发展。
这一点是常奕心喜得见的，他能够读取记忆知道暗中的一切动向，更方便行动，其他人却对他知之甚少。
就像现在，驻扎在遥远处第三军团很可能将派一队人马赶来，不出所料很快就会抵达石迹村，之后会按照死去的两名先天留下的标记追踪他们。
当然，这是他们的原计划。
常奕只需要等在这儿，等他们自投罗网就行。
这样想想，门口的那些尸体还是该收拾一下的，于是他先将它们丢进了村里的角落，待后面吞噬，地上的血迹呢便直接震碎土地，扫出的碎片自会掩盖痕迹。
做完一切，常奕走回棕马旁边，正要牵它进村子里去。
“你——为什么杀人？！”
一句呢喃的话语忽然出现，他抬头一看，就见赵雪亭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眼睛盯着原本血腥的空地，接着又慢慢低下来，落到他身上。
“呵呵……”
常奕没想到一通战斗下来也把她给吓懵了，对这种问题甚至不屑回应，伸手去拉马头的缰绳。
“你，你别过来！！”
赵雪亭恍然间惊醒，身体几乎本能的向后一倒，重重摔在地上，随后也不顾疼痛，手脚并用，爬出了几米以外。
“害——”
常奕丝毫不客气，翻身坐到马上，盯着狼狈的女孩冷漠地说道：“赵公主，别这么说啊，当初你可是动动嘴皮子就让七十人为你送死了，现在我不过杀了二十几个心怀诡谲的强盗你就看不下去了？！”
“不，不，不是的，那些侍卫本来就……就是……”
“他们本来就是为你去死的吗？也对，死侍嘛，那时候也是一句话不说就要把我砍了；你们皇族调教下属的手段不错啊，都把先天武者变成一条狗了，还是心甘情愿为你去死的狗。”
赵雪亭的内心愈发惊恐，却下意识忽略了这些嘲讽的话，最后终于说出了自己恐惧的缘由。
“我那是想活着，我想逃出去，你，你又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她看得非常清楚，常奕下的杀手直接了当，之后对那些人却没有什么索求，而且处理他们的方式……简直像对待垃圾一样。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她只是发出命令罢了，并未真的见到侍卫死去，况且在她的心理认知中，人数尽管是一类数字，但这样忽然杀了数十人……只有魔鬼才会做的吧。
“难道杀这些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就为了那几罐东西？”
确实有好处，比这些罐头更大的好处。
常奕心里暗道；不过赵雪亭的一番问话确实激起了他内心的思考，回想之前的时候，他看待那些截获的商队，那些平民，似乎——也是这种看法。
“为什么在你看来那些死侍就死不足惜？他们……在你心中是什么？”
他明明是一副质问的语气，自己却先进入了思考中，地上的赵雪亭也被这一问给塞住了喉咙，没有接着说下去。
那些死侍对她而言是什么？
是保护她的侍从吗，又或者只是可以命令的工具罢，以往甚至还觉得不过是一堆数字而已……
“如果换作是你的兄弟姐妹，或许你在下令的时候会避过他们吧。”常奕忽然笑道，心里已经想明白——不，该说是更加确定才对。
“那些侍卫，你心里可能会感谢他们，但程度最多也就那样，不可能和你与其他人等同，所以，下命令来总能不客气嘛。这样看来，我们两个也是差不多的”
“你始终没有将那些士兵看待平等，甚至比底层的民众还要不如，又怎么会因为他们的结局而纠结、心痛呢。”
“我杀人……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自有无穷神异的熔炉在体内，杀人就能变强，吞噬即可突破，在他第一次知道这股力量后，看这世上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现在他知道了——被赵雪亭意外点醒，一个本身依靠熔炉修炼，依靠吞噬生存的人，再看其他事物时难免……或许，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这一刻，常奕似乎彻底看透了某些屏障，仿佛卸下了一股担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邪意。
而紧接着，他又恢复冰冷，朝地上傻住了的赵雪亭说道：
“赶快跟我进来吧，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也不会再动嘴了。”
说着，他勒马调头，悠然的走进了村子里，而仍旧瘫在原地的赵雪亭也猛然震惊，看着他的背影艰难地爬了起来。
怎么办？
她在原地踌躇不定，不管是内心还是本能都驱使她赶快逃离这里，可唯一的理智知道，如果她敢这么做，不出十步就得落下自己的脑袋。
她不过是他的一个宠物，不，只是一个物件，他甚至不会对她像山中的那对爷孙一样施舍同情。
为什么会让她遭遇这样的魔鬼！
赵雪亭一瞬间想过无数心思，最终还是慢慢挪进村子，在没看见常奕的身影后也不管乱跑，只是找了一间房子把自己关在里面。
从皇宫出逃，一路奔波，神经紧绷，现在她再也忍不住，蹲在角落里默默哭了出来。
太阳在白云之上绽放，天光大好，寂寥的石迹村里却难见一个活人，隐约还能听到一丝少女的哭泣。
常奕将所有的尸体吞噬之后，实力又进一步，同时心中突然传来了感应，他便抬头望向村外，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一共六人，都是先天，其中有两个中段，可见军团果然对他这个高手极为看重，甚至不放心他自己前往目的地，特意派一些人过来“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