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回来啦。”
“嗯。”
宋濂赤着膀子走回山寨,一身武炼的燥热还未散尽,随后命令手下抬一桶水去他的房间。
这边刚接过徐晔给的毛帕就听他说道:
“这都快要中午了,三弟他人还没有出现,莫非他又跑到外面去了?”
徐晔面露不喜,他自心里认为他们兄弟三人中最强的战力应该自觉肩负起坐镇山寨的责任。
然而常奕一天天的往外跑,不能安分一次,这样“活泼”的性格在他看来分明是没把山寨的事放在心上。
听到二弟不满的发言,宋濂习以为常,也知道他只是吐槽一番,真要是一直坐在山寨里面,他估计还要以为常奕是准备突破境界,不知道又有什么其他的话说呢。
“昨天在山里发现了老虎,三弟这是去那边处理了,大概已经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了吧,呵呵,放宽心,以三弟的厉害,估计中午的时候就能给咱们带回一张虎皮。”
这话令徐晔的面色稍缓,不禁点点头道:“这才有点像当家的样子嘛。”
“好了,你别整天念念叨叨的,我都快烦死了;三弟虽然不喜与人多一起,但他心里还是为山寨考虑的,这都快两年过去,咱们要多相信他,别把之后的日子搞出什么毛病来。”
“我哪里有整天念叨了……”
此时,手下人来知会水浴已经完备,并且还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就等在门口。
宋濂正想出去,但徐晔又突然轻声叫住了他,眼中浮现一丝忧虑,俨然是知道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怎么,看你一副欠了赌钱的样子,是后山的村子又出事了?”
虽然是在话语间调侃的一句,但徐晔的心事还是被宋濂一眼看穿,不愧是深知自家兄弟脾性的人,让徐晔都不禁在心里感叹。
“嗯……确实如此,后山的那些村民已经太多了。”
“是人多了不好管控?再派一些兄弟就行,大不了由我亲自去看看,杀几个人挂上去,正好让他们明白这里是谁的地盘!”
“哎,大哥,听我说完,别总想着动武啊。”
眼见宋濂的心气尚未平静下来,徐晔急忙安抚道,生怕他真的过去乱搞。
“哈哈哈,劝我不动武,莫非二弟你是忘了自己杀手的本行。好吧,先听你说说情况。”
“嘿,其实吧,这事儿说大不大。前几日我听手下人报备说,自村里上缴的粮食变多了,并且村民手里还有富余,我察觉不对,让亲信去查看后才知道,原来是那些人私底下扩充过田地,已经开出了比上次多一倍的地方。”
“嗯……开荒种地,这很正常嘛。”
宋濂丝毫没有理解其中有何触犯,自认为这是农民正常的行动。
但,徐晔却想得更深更远,见自己大哥还不理解便继续说道:
“我暗中让人问过村民,原来这种事是前两年就已经有苗头了”
“并且,自从三弟时不时收留一些民众起,咱们村里的人数就越来越失控,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本来一人一户限制的田地不断变大,其他人看对方收成更多也开始扩地,还使计骗过了巡视的弟兄们,短短一年来,田地便扩充一倍,这样下去的话可不妙啊!”
到这,徐晔突然变得严肃,认真看向宋濂问道:
“大哥可还记得,我们当初是为何创立后山的村子?”
对面,宋濂的脸色同样变得凝重,恍然间回忆起七年前的一场灾难。
然而,还不等两人再说,门外突然就传来手下人紧张的喊叫声。
“大当家,有几个士兵把我们外面的探子抓住了,还打上山门,说是想见你一面!”
嗯?士兵?!能在这时候出现的士兵?
他们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徐晔当即从袖口甩出两柄短刀握在手中,而宋濂则是沉吟片刻后一把抓住了桌架上的大刀,随后两人一起走出门去。
“他们人呢?!”
“在前院。”
“嗯……”
此刻紧迫之际,宋濂来不及吩咐其他,只得留下一句话便跳了出去。
“马上把三弟找回来!”
徐晔受命,赶紧抓住一旁的手下问道:“你知道三当家去哪儿了吗?”
“啊?听说是去往后山了,具体位置就……”
“我记得昨天的那几个残废知道地方,你赶紧找人一起去看看,务必以最快速度带人回来!对了,通知弟兄们把碎石弩打开!”
“是,是!”
言毕,徐晔紧随着跑了出去,脚步轻逸无声又身形极快,转眼间踏入前院,看到了正与宋濂对峙的六人。
果然如他们所料,这些士兵身上的服装是赵国的样式;尽管他们躲在大门后面,外套还有些细微破损,但还是能一眼认出关键的东西。
仅是能看清的三个人便与平常士兵着装不同,按照徐晔的记忆,那种服侍应该是军队中划定十人以上为组的,代表着正式领班的军服。
而领班的职务又代表着——后天九重及以上!
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危急啊……
山寨中已经全体动员;百十号兄弟冲到前院,一人一副刀枪棍棒,围墙上还有一排射箭的好手瞄准目标。
另有部分在暗中埋伏,各自准备毒箭、暗刺,后方两支特意挑选的六人组更是将两座庞大的弩炮推了出来,借着一层纱布的掩护没有让士兵们发现。
虽然他们这些都是恶乱的盗匪,但要战斗时丝毫没有拖沓,行动排列迅速,除了没有顺序一说,看起来就像是军队一样。
正堵在山寨大门口的士兵见此情形,心中有些诧异,不禁握紧了腰刀,拨出皮鞘一寸,眼神时刻注意着楼上及角落的箭手。
他们六个也是机灵,侧身站在大门两边,将头顶的岗哨也给打掉,依靠结实的木墙能挡下大部分攻击,
“不知几位突然造访本地所为何事?”
宋濂先看过地上的几个探子,见他们只是被打晕,便挥手让人拖下去,随即对向门口,严阵以待。
“阁下可是宋寨主?我等乃赵属行兵,携上官之令来此征召人才,并无恶意,宋兄可否先撤去其他弟兄,我们这事儿需安静详谈。”
六名士兵在大门后遮得严实,丝毫不留射击的角度,唯有领头一人向他们大声喊话,说完后也没有再动作,似乎颇有耐心的样子。
“大哥,这……”
“我知道。”
徐晔来到阵前正疑惑道,宋濂马上摆手遏住他,随即向外面放话:
“各位的好意宋某心领了,但我无意牵入军队朝廷的纷争,诸位不用再劝了,请回吧!”
门口喊话的士兵想了想,见对面的同伴摆出一种手势提醒,便再次喊道:
“宋寨主可再好好想想,你们纠集盗匪盘踞于此,霸占通路要道,以前上面确实是忙于管辖县城,但朝廷很快就将腾出手来,你们难不成想与大军对抗吗?我们这是给你的最后机会!”
“……”
宋濂这下犹豫了,他看对方的架势颇为强硬,恐其藏有什么后手,但一旁的徐晔却在心里想到赵国或许没有灭亡,不禁怀疑到常奕身上。
“怎么样,宋寨主,可想好了?”
对面步步紧逼,徐晔最先忍不住了,凑到大哥耳边说了些什么,虽不知内容,但见宋濂的脸色难看就知道不是好事。
“你退下,我来说。”
排开自己多疑的二弟,宋濂走到更前面喊道:
“诸位莫非离国出任了不成?宋某虽然胆大,但这种混乱的破事我绝不会掺进去,你们既然说朝廷腾出手了,那现在就试试?看看能不能叫些人来,看看头上那些官大爷还有没有能理你们的!”
“……”
这一通暴论直接让对面沉默良久,连徐晔和身后的一些弟兄也心中发怵,生怕真的惹到朝廷大军。
“宋寨主说这些可是开玩笑吧,你知道随意编排国家政官的事务会按什么罪行算吗?”
“各位难道就以为我们这边没有探子吗?你们抓住的这几个只是巡逻的,实际我在前几天就已经听到汇报——赵国那边完了。各位还需自欺欺人?”
“……宋寨主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啊,很好!”
突然间,对面门口扬出了一阵尘土,顿时有紧张的箭手释放弓弦,几根摇摆的木箭穿过灰尘射了出去。
好在大多数人都保持警惕,射击马上停止,门口的尘埃虽然还未散尽,但一眼就能看出门外,似乎只是一招欺诈。
“宋兄是一妙人,在如此偏远之地也能有灵通的消息,不过我们固然是欺骗了你,但真的是有要事商榷,可否让贵帮的弟兄们缓一缓,不要太紧张了些。”
正当宋濂搞不懂对面的心思,手下的人也不敢再妄动的时候,一道身影骤然自门口跳进来,在所有人反应之前躲到了最近的一处木房后面。
那里正好是箭手们的死角。
“宋兄不必惊慌,在下只是为了打消你的顾虑;现在我独自在这了,能否请你靠近些,这样咱们的事才好商量。”
“大哥不要去!”
徐晔可不管他们说的什么事,连忙挡在前面,似乎对于朝廷官兵的手段痛恶至极。
“嗯……阁下不必如此相邀,宋某说了没兴趣就是没兴趣,不管你有什么好事都免了吧,还请马上离开,我们不会追你。”
宋濂对于军队里的手段认识更深,自然不会蠢到去冒险,他现在只是站在这里便掌握主动,一群小弟更是让他立于不败,何必再冒险去听一件根本没谱的事情。
“啧,宋寨主啊………呵,我就直说了吧,宋濂!七年前宋国灭亡,你作为兵卒守护残余的民众,又两年你建立了山寨,别告诉我你真的是想蜗居于此,苟活一世!莫非你真的没有一点愤怒吗?!真的没有不甘心?!”
木墙后的士兵突然放声大吼,显然心中已是憋闷良久。
本以为自己一行人的心情能够在宋濂这里得到共鸣,哪想到他竟是一幅死活不应的态度,直接将他心中的愤怒引爆。
国破之仇恍如昨日,屠城之恨尚在眼前,曾经一起训练出军的同伴在眼前暴死。
那根本不是战斗,更不是战争!
那是屠杀!是凌辱!
这些士兵的信仰已在绝强的力量下崩溃,转而变成了另一种极端——那是对恢复家国的执念,对更强力量的向往,更是对不再被如此凌虐的渴望!
“宋濂!你难道不想踏入更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