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弄明白崖边的事,我特地跑去找了村里最年长的老人。
“古有丘,葬之以戈,后而亡,皆于此”
“有山于北,生止,覆灭千古······”
老人颤颤巍巍的从那铺满了尘土的床柜桌脚下找出一本早已泛黄了的残书扔给我,我忙接过,拍拍上面的尘土,才看到封面上有个字,像是古时代的小篆一般,在尘土和污渍的侵染下依旧露出一些朱红色,而整个封面也只剩下那中间那小半页,再去看书,我个人觉得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书了,因为总共也就只剩二三页残页,只因为纸张较于现在书籍要略厚一些,所以看着比较厚实些,翻开里面首页只有两行似小篆的墨色字体,其他字都已经变成了淡淡的水墨圈······
再问老人这是什么书的时候,老人也说不知,只告诉我说不知是那一辈人小时候从那崖边捡来的,也不认识上面写的是什么字,想卖了废品也没有人收,所以一直搁在那杂物中,前不久正好被老人捡来垫了床柜桌脚。我听到是从崖边捡来的,想着会不会和那歪脖子树有关,于是又和老人拉着家常问了问有没有关于那棵歪脖子树的事,但结果和我预想的一样,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所以问老人要了那本残书说闲着无聊想回家研究研究。
在我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几本上中学那会练习的毛笔字帖后,经过了半天的功夫才把残书上的文字翻译过来,就是开头这两行字,也不知道自己对照的是不是准确,但大致也就是这两句了,对于封面上的那个残缺的字,我翻遍了好几本字帖也没有找到与之相似的,最终放弃了。看着翻译出来的文字,我原以为会是什么上古神功的修炼功法口诀,但看着就那么几个字,顺着读倒着念,就这两行字怎么看也不像是功法口诀,而且字数也太少了些?倒是有点像古时代记录山川的简书一样,所以又想着会不会真的和老歪脖子树有关,对照着崖边的样子,确有相似之处,原来那崖边所在之处确实是一块北高南低的小山,而且,我们村就在北方。那头行字中的“葬之以戈”倒是和我在梦中看到的那一大片的烧焦的土地有点相符,其余的几句就不得其义了。
弄完这些也已是傍晚,我便拿着残书去了崖边,到了歪脖子树前,看到昨晚一夜的变化,我呆住了!
这地方向来也只有我一个人来,村里也差不多都是老人,这个时辰都开始吃过晚饭准备进入梦乡了,而村里的年轻人也是要比起我来自然是强了百倍不止,所以也都去了山下去过活。今晚的夕阳还是和往常一样,照着整个崖谷也还和往常相似,也只有我才清楚这里已经和昨晚不一样了,我呆呆的看着眼前已经重获新生的歪脖子树和那已经凝练成型的飘带,树枝间的叶子在夕阳的照耀下,那流动的小银点变得泛起了红晕,就连那粗壮的树躯也染了些血色;整棵歪脖子树这会儿显更加的威武更加的有生机,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变成了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
我右手里拿着那本残书,小心翼翼的像歪脖子树靠近,心里打定主意一有动静一定要比昨晚跑的更快些才行········
就在我这么想着如何快速的撤退时,脚也已经慢慢挪到了歪脖子树旁,看着那棵已经陪伴了我二十几年的老树,此刻竟不敢发出半分声响,生怕有什么动静会引起未知的变动,对于一个已经近而立之年的人来说,未知的变化往往是最令人恐惧的。就这样保持着静止大概过了一分钟,我见老树没有任何动静,才敢伸出左手去摸向树躯,当我手掌与树躯接触的刹那间,一股小亮光汇成的有小拇指粗细般的光线从树根射出快速的缠绕着延伸到了我的手臂,来不及反应,只见那股光线已经缠绕了我的整个身体,当我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抽离手掌时,仿佛手掌已经焊接到树躯上,无论我使出多大力都无法挣脱。就在这时,那条光线又开始全部汇集到了我的右手上······
再看时,那些光线已经全部融入到了我右手中攥着的残书里,随着所有光线的消失,我才感觉到我的左手已经脱离了树躯,我下意识的丢掉了那本残书,活动着左手看着有没有什么地方出现伤口,在看过的所有剧情里,这种情况下一定会出现伤口,成了精的老妖也一定会吸食我的精血,再要不就是老妖通过什么样的神通潜入我的脑子里·······
检查完我的左手完好无损,我才去看那本丢在一旁的残书,看起来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当我翻开第一页后,之前两行字下原本只剩下淡淡的水墨圈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幅画。
只见那幅画画的是一棵苍劲挺拔但显得有些古朴的树木,虽然只是由几条简单的线条勾勒而成,但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再看那线条的颜色竟和上面两行字的不太一样,倒是和封面上那个不知何字的颜色相同,墨色中透着淡淡的朱红色。再看下一页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我看着残书上显现的树,转身看向歪脖子树,心里暗想着,难道书上的画就是眼前这棵歪脖子树?难道它真的成精了?刚刚那一股细细的光线竟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奔着那本残书来的。一时也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夕阳这会儿也已经下去了,我又张望着崖谷那条已经凝结成型的飘带,过了一小小会儿,藏在那下面额度小亮光也开始了有规律的闪烁。我也像前面一样的趴在崖边伸着手对着崖谷中的飘带进行试探,想着万一也会有什么变化呢,努力了老半天奈何实在是离的太远够不着才悻悻的起身往回家走去。
一路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不知名的残书、缠绕在我身上的光线、莫名其妙出现的画······我利用自己多年以来看过的所有奇幻的设定来试图找到这之间的联系,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本残书应该是个很厉害的法宝,而那棵老树也许就是钥匙,至于是打开什么宝藏的钥匙,暂时也没有头绪,而且还有那崖谷中的泛着乳白色光晕的飘带和藏在飘带下面的那个小光亮,这二者相信也定会是那种绝世之珍宝·······想着便把那残书随手放着枕边,翻过身合起来眼。
村里老人常说,闲人多梦。
我不多久便进入了梦乡,还是之前的那个梦,在梦中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很清楚的,记得之前一直梦到这里·······那片早已经烧焦了的土地、不知那里吹起的风、那弥漫在四周的浓雾、那断断续续的嘶吼声、以及那道站在那里的那道背影。我转着身子观察着四周,但不管是转在哪一面,我能看到的场景都是一样的,脚下也没有路,就好像是在秋雨过后村子里早上起来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烟雾中,只听的见村里的犬吠鸡鸣,却看不到远处的泥路屋舍。
于是,我试图朝着那个背影的方向走去,因为我能看得见的只有那道模糊的背影,之前在梦里我也曾壮着胆子朝他走过,但不管怎么走,走多远,我都没能走到他的背后。但今晚我能感觉到我真的好像可以走到他的跟前,我走的很慢,每跨出一小步都能感觉到耳边的风会更大些,越往前走我能看到的烧焦的东西越多,我看着身边开始出现了一些已经断掉了的骨头,也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散落在周边白森森的裸露在风中,感觉下一秒就会化成粉尘被风带走;随着我脚步越往前走看到的白骨越来越多,好几处都是堆积在了一起,像一座座小丘一样,我觉得更像是村子外面的坟茔堆一样,只不过这是由白骨堆成的坟茔。
就这样我顶着风吃力的移动着脚步,也不忘观察着四周的变化,四周的白骨已经多到像杂草枯木般的铺在地上,与下面烧焦的土地形成了一种强力的对比,看着这阴森凄凉的场景,想着该是多大的一场动荡才能造成这么多的白骨,心中就有种莫名感觉,有悲伤,有无力,有恐惧,有不甘·········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踩碎了多少白骨,耳边的风越来越紧,我只能眯着眼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一切。
突然,我听到了几声“哑,哑”的声响,我警觉的停住了脚步,眯着眼睛顺着声响的地方寻去,以确保我不是出现了幻觉,因为自从我梦到这里,除了那断断续续喊着“长生,长生”的声音外,从来没有听到过其他的声音。这时,又有几声“哑,哑”的声音响起,随着叫声便有十来只乌鸦从远处飞来,也于是由于我的出现,太久没见过活物的乌鸦开始躁动起来,它们开始飞到我的头顶,在风中开始盘旋,我抬头看着这些第一次看到的活物,心里也有些动容起来,终于看到的活物,这时再看那道背影更清楚了些。我再次开始移动脚步朝着那道背影走去,头顶的乌鸦依旧“哑,哑”着在风中上下起伏的盘旋着。
不多时,我再次停下了脚步,因为在我右前方不远处有一堆已经坍塌了的废墟,我走进望去,一排残垣断壁,巨大的石条断成了好几节,有的砸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坑,坑的周围还散落着些白骨,有几处粗壮的木块已经被烧焦,半截立在那坍塌的城墙跟,四处都是已经烧焦,破碎了的瓦砾,原本在我头顶盘旋的乌鸦,这时都“哑,哑”的叫着停在了废墟之上,看规模原本这里应该是座气派的城门,我围着那座废墟想找找看能否找到些关于这里的线索,但周围都已经被掩埋了,就算有什么东西都被埋在了下面,就在我要放弃继续走时,我瞥见有几只乌鸦站立的那几块石柱上好像有文字,心中一喜,赶过去擦去石柱上面的灰尘和鸟屎,只见上面刻有“黄云城边“几个字,随后在旁边几处断掉的石柱上又找到了一些刻字,刻有“栖”“归飞”“上啼”等字样。
“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
等我把所有的刻字找出来后,拼出来了这两行字,原来这座城叫“黄云城”,这两行刻字应该就是城门上的对联了。看看停落在废墟上的那群乌鸦,我仿佛看到了那场浩劫之后,土地被大火烧的没有了生机,所有的活物都已经变成了一堆堆的森森白骨,而那群归来的乌鸦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当时的栖所,只能日夜守在这座废墟上,不停的啼叫着,日复一日的不知过了多久,却终究没有再离开·······再看着这两行字,到好像是预言一样的。
路过这座废墟后,那群乌鸦也没有再跟着我,只是我还能从耳边的风里听到它们的啼声,也许是因为风太大那啼声好像变成了:“归兮,归兮”。
越行越近,这时再看那道背影时,我能够清楚了看到他的后背,整个身影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立在风中,一头披肩长发已经被风吹的凌乱不堪,一身赤锁银色链子甲后背也已经有几道深陷了下去,其他地方都也已经被血染成红色被风干后,盖住了原来的颜色;腰间敷着一条半掌有余的银色流光带,双手好像杵在身前,下半身被浓雾半遮半掩依旧看不清。
根据前面所遇到的“黄云城”的推算,他已经站立在那里很久好久了。看着越来越近的背影,我的心也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我不知道当我走到他身前时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突然就能够靠近他,但我就是想忍不住的朝他走近,踏着满地的白骨为路,迎着着漫天的风沙,我终于要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