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楚铭在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可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以及结合护工的话，让他在震撼之余，还带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原来发小对纪南琛影响这么大。
难怪陆仁嘉不愿意过来找纪南琛。
顾楚铭知道他这是在害怕自己过来也只是徒劳无益，同时也害怕他在纪南琛的心里，完全比不上死去的发小。
纪南琛在逃避，陆仁嘉也是。
顾楚铭沉重地叹了口气，他转身面对护工，“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可以。”护工将手中的纸夹板和笔递给了顾楚铭，“麻烦你登记一下，这位病人的情况不太好，探视的时间最好不超过半小时。”
顾楚铭点了点头，“明白。”
他接过递来的东西后，潇洒有力地在上面写字。
等护工走后，顾楚铭打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明明开门的动静不小，可纪南琛脸上毫无波澜，眼睛依旧盯着天花板，对周遭的事物漠不关心，仿佛彻底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
顾楚铭拉开椅子，在纪南琛的病床旁坐下。
“阿琛，我是顾楚铭。”顾楚铭不敢惊吓到纪南琛，因此说话的声音非常轻柔，“我过来找你了，我打算带你离开这里。”
话音落下后，纪南琛没有看向顾楚铭，他的面容苍白如雪，几乎看不出血色。刘海也很久没有修剪了，遮盖住了他俊美的眉眼，更添一份破碎脆弱感。
顾楚铭有些心疼他这副样子，因此决定搬出陆仁嘉，“你不想见见小嘉吗？你突然走了后，他很伤心。他没有一天不想你，甚至还在我的面前哭过。你确定要继续伤害他吗？”
提到了陆仁嘉，纪南琛如同死水的眼眸终于起了波澜。
顾楚铭见他神色动容，心中一喜，赶紧继续说，“我过来这边找你，小嘉也知道的。他很想你回去，所以拜托我来抓你了。我不能让他失望，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他难过对吧。”
顾楚铭越说越激动，直接伸出手放在了纪南琛的手臂上。
下一秒，纪南琛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声音艰难又沙哑，“别...别碰我。”
顾楚铭一顿，他想起了纪南琛有洁癖的事情，连忙又松开了对方。
“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
纪南琛终于愿意搭理顾楚铭，他漆黑深沉的眼眸有了顾楚铭的影子，苍白干燥的唇瓣微微翕动。
“他现在还好吗？”纪南琛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能看出很久没有进水了。
顾楚铭知道纪南琛现在是病人，不应该刺激对方，但是一想到因为分手而难过的陆仁嘉，心里就忍不住涌起怒意。
“他一点都不好。”顾楚铭神色严肃，“你们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他有多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突然不告而别，你觉得他会好吗？”
纪南琛的睫毛微颤，眼神黯然痛苦，“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可我是个罪人，我背负太多了。苏赫佳的死与我有关，我这辈子没办法得到救赎。”
“我...”纪南琛顿了顿，艰难苦涩道，“小嘉值得更好的，我不能拉着他跟我一起承受痛苦。”
纪南琛对上顾楚铭的视线，“我知道你喜欢小嘉，我给不了他幸福，但你可以。”
“所以你回去吧，别管我了。”
纪南琛收回视线，眼神空洞地继续望着天花板。
他已经放弃自己了，也没办法跟过去和解。
不管是那段肮脏的经历，还是他弄丢了苏赫佳，都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他。
纪南琛没办法原谅自己，他只能任由自己跌入深渊，越陷越深。可他不能拉着陆仁嘉一起，陆仁嘉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早已千疮百孔的他。
顾楚铭见纪南琛又恢复死寂的样子，他怒不可遏地抓起纪南琛的衣领。
“给不给得了是你来决定的吗？你凭什么决定小嘉的幸福。你应该去听他的意见，问他到底愿不愿意放开你。你以为逃出国外就可以解决一切吗，我告诉你，你现在就跟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给我振作起来。有什么屁话，你自己去跟小嘉说。”
纪南琛眼神闪过挣扎，可片刻后又流露出了绝望，他哽咽地说道，“我太累了，我没办法走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你...”顾楚铭愣住了，他缓缓松开了纪南琛的衣领。
他没有经历过纪南琛的痛苦，确实不太能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可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如今被折磨成这般不堪一击的样子，他内心还是有些动容。
顾楚铭张了张嘴，想说出陆仁嘉可能就是苏赫佳的事情。
可话到了嘴边，他又忍不住咽了下去。
他暂时不能说，纪南琛现在太过脆弱了。
万一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陆仁嘉并非是苏家的孩子，那就是把纪南琛再次推入绝望之中。
顾楚铭眸光微黯，他站直了身子，对纪南琛说道，“阿琛，好好照顾自己，我明天再来看你。”
纪南琛没有回应，只是别过脸，看向了窗外。
顾楚铭知道纪南琛在抗拒任何人的帮忙，他有些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深深望了纪南琛一眼后，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后，顾楚铭在附近定了酒店，他估摸着林时夏做亲子鉴定的时间，决定在这里住上一个星期。
他进去房间，先是洗了个澡，然后就给陆仁嘉打电话。
陆仁嘉接得很快，第一时间就是问有没有找到纪南琛。
顾楚铭闭了闭眼睛，露出了酸涩难看的笑容。
“找到了。”
陆仁嘉沉默了，顾楚铭能听到他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许久过后，陆仁嘉开口道，“他怎么样，他还好吗？”
顾楚铭实话实说，“不好，瘦了一圈。听护工说，他是整个医院最闹腾的病人，动不动就闹自杀，从进医院开始，已经抢救了八九次了。”
陆仁嘉听完后，心都揪了起来，他紧紧捏着手机，手心不自觉冒出了汗。
“那他愿意回来吗？”陆仁嘉紧张又期待地问。
顾楚铭抿了抿唇，他转移话题道，“你想不想跟他视频？”
陆仁嘉愣住了，半晌后，才回答顾楚铭的话。
“他不肯回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