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之间的矛盾不宜公开处理，至少过程不行。
考虑到在场还有三名其他调查员，暗中还有一只只好奇的眼睛注视这里，黄老头领着沈寂和烟水浅前往局长办公室。
“这老家伙，有好玩的事自己一个人偷偷听。”
三人走后，胡克不满地说道，八卦好奇之心甚至让他想要悄悄跟在后面，到办公室门口偷听。
“咦，曹劈，你怎么这个脸色，莫非你对烟水浅有心思？”
胡克看到曹劈黑着个脸一言不发地走开，他的不满顿时转化为了笑容，乐呵呵道。
“诶秋梨，你就不好奇烟水浅跟伊森之间的故事吗？”
名为曹劈的高级调查员走后，胡克又出现在准备返回职工宿舍的沈秋梨旁边，问道。
“还好吧。”沈秋梨说道：
“像伊森这样对待同伴照顾且温柔，对敌人心狠手辣的调查员，确实很有魅力，能吸引烟小姐并不奇怪，我甚至觉得烟小姐配不上他。”
“你说得对。”胡克点头评价道：
“我也认为温大千金更适合伊森，门当户对，为人也没有什么架子，哪像这烟水浅，从来都是拿鼻孔看人。”
似乎说到了兴头上，胡克继续谈论起了伊森：
“不过你是不知道他以前在十号安定区的名声似乎不咋滴，当然这也是我听说的，现在算是个浪子回头的富家公子。”
“若不是已经有了婚约，安定区各大权贵都会想把女儿嫁给他，当然，唯美会这档子事过后也算是基本没了……”
……
局长办公室内。
白色桌椅，黑色地面，银白天花板，四角放着半人高的绿植。
黄老头站在宽大的透明落地窗前，神色古怪地听着烟水浅娓娓道来，叙述她对伊森的情感与经历。
在烟水浅的讲述下，从十号安定区初次见面，她对伊森便抱有好感。
但碍于她师父是伊森父亲的身份，她并未接受伊森的追求，且一直保持距离。
直至伊森进入训练兵团，才在伊森父亲华玄机的允许下，提出伊森等毕业后两人在一起的条件。
——即进入十号安定区的守卫兵团，依靠自身努力达到二次觉醒的地步。
是的，这完全是华玄机为了逼迫儿子奋进而提出的条件，而非烟水浅的本意。
之后，烟水浅始终满怀期待地等待伊森达到二次觉醒，两人能够突破家长的束缚在一起。
可万万没想到，“城市之鲸”的入侵打破了这一进程，让伊森的注意力专注到了其他方面，甚至跑到了九号安定区。
更令烟水浅不甘心的是，华玄机还给伊森安排了婚约，而伊森竟然也答应了下来，甚至都完成了订婚。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的发生。
听完烟水浅的自述，黄老头哑口无言，内心颇为复杂，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烟水浅的故事没有大的问题，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不像她能够做出的事。
与此同时，黄老头还留意到，一旁的沈寂全程停下来的表情更加微妙，处在一种“似绷非绷”的难言状态。
——好像既想笑，又隐含羞耻，觉得尴尬而恼火。
“好了，她说了这么多，伊森你呢？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黄沧看向沈寂。
“那些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我也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沈寂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后说道：
“无论动机如何，我只知道她对我使用了超凡暴力，我需要的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理结果而已。”
沈寂不太确定烟水浅之后有没有可能恢复正确的记忆与认知，自然不可能完全顺着烟水浅的说法承认下去。
他现在只需要将自己利益最大化，顺便挫败下烟水浅即可。
“好，既然如此……”黄沧对烟水浅道：
“现在局里上下正是用人之际，革职关押也不现实，等开会讨论后会公布对你的最终处罚决定。”
“在那之前，将你来九号安定区以来积累的功勋转移给伊森，作为赔偿，以及处罚的一部分，是否有异议？如果不同意的话，最终处罚会十分严重。”
还能这样？沈寂念头微动，旋即便是一喜。
烟水浅来九号安定区已经有段时间了，参与过“鬼墓”监视，唯美会围捕，以及堕落高层清理的诸多行动，积累的功勋必然相当可观。
若能纳入自己的名下，那么三次觉醒的时间将大大缩短！
“没问题局长……我说过了，自己愿意接受一切惩罚。”烟水浅在一阵面露难色的犹疑过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同时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了一丝缤纷色彩。
任务功勋是调查员除了性命之外，最重要的东西之一，若是以前的烟水浅，绝无可能愿意赔偿给沈寂。
但现在烟水浅对沈寂心存隐秘的私人情感和愧疚，加上局长施压，还是接受了结果。
沈寂由此算是再次见识到了《梦灵秘典》的诡秘之处。
“还好伊森没出事，往后若是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你应该知道自己将迎来怎样的下场。”黄沧最后警告道：
“另外我也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华局长，你好自为之吧。”
沈寂差点没噗嗤出声。
他有些难以想象华玄机那边听到烟水浅的故事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但也需要小心警惕，以华玄机对烟水浅的了解，说不定会发现一些破绽。
《梦灵秘典》是一把双刃剑。
告别黄老头，沈寂便离开了办公室，准备回家。
在出大楼的过程中，他明显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明显变多，几乎所有的同事和文职人员都知道了些什么。
而其中最为复杂的一道目光，莫过于名为曹劈的高级调查员。
沈寂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曹劈似乎对烟水浅心怀倾慕，可见烟水浅自身气质魅力之独特。
等他彻底离开调查局后，大楼各个办公区域内才重新爆发出激烈嘈杂的议论声。
议论的话题，自然是高级调查员“追夫火葬场”，想要阻断意中人与千金大小姐之间的婚约的恶俗桥段。
——尤其当事人甚至不惧后果，借助危险的诡谲力量进行威胁，而另一位宁死不屈，硬是不肯就范，体现对婚姻的坚守。
谁也无法想到，那位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高级调查员，实际却是完完全全的一个“恋爱脑”，会展露出那般毫无理智的冲动一面。
“哎呀，局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胡克微笑看着办公区域和楼道内交头接耳，热火朝天的景象，十分满意。
“对了，老杨那家伙还没回来？不行，我得发消息给她。”
……
沈寂回家路线的公交电车上人不算多，只有寥寥不到十人。
毕竟月华知秋别墅区属于富人区，这种家庭条件的居民一般都不坐公交车。
而这种不需要自己开车，相对安静的环境也有助于沈寂思考问题，复盘今天的任务，以及与烟水浅的冲突。
不得不说，烟水浅敢在调查局内，强行拉他进入“朦胧画卷”空间太过突然了，完全让他没有防备。
而烟水浅大概也是笃定了她能够在“朦胧画卷”之内逼出沈寂的秘密，才棋行险招，与后者赌一把。
——要是换调查局之外的地方，出于谨慎考虑，沈寂未必会跟烟水浅单独共处一个环境。
幸好有《梦灵秘典》在身，否则还不一定能够制服烟水浅。
在那种情况之下，哪怕明知《梦灵秘典》可能暗藏梦吟纱的布置陷阱，事后也要付出不愿意的代价，沈寂也只有这一选择。
但事后来看，沈寂并未检查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有异，记忆也没有差错，梦吟纱和《梦灵秘典》都没有对自己不利。
此外还有一层风险，那就是自己没有控制住烟水浅，反而暴露了《梦灵秘典》的存在。
这点沈寂反而倒不慌。
因为温天刑实际知道《梦灵秘典》，为了他的女儿，必然也会帮着沈寂掩盖这一秘密，任凭烟水浅没有实质性证据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
刚回到家，沈寂便知道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美丽女子，不是自己的未婚妻，而是来自异界“幻梦境”的土著诡谲梦吟纱。
梦吟纱自第一次主动现身以后，便轮着和温舒唯占据身体的使用权。
前者一般直到晚上睡前才会出现，第二天早上又乖乖消失，让温舒唯主导。
似乎她的目的，真的只有汲取梦境力量这一点，对其他的人类生活丝毫不感兴趣。
而这才到晚饭时间梦吟纱便提前出现，显然是因为《梦灵秘典》被沈寂使用的关系。
桌上准备了丰盛的菜肴，大多都是丰腴甜美的海鲜，令沈寂隐隐嗅到一丝不纯洁的动机气味。
“亲爱的，欢迎回家。”梦吟纱婀娜娉婷地走来，替他脱下外套，挽住他的手臂往餐桌上引去。
等沈寂坐下后，梦吟纱已将碗筷放在了他的身前，并微笑问道：
“怎么样？《梦灵秘典》的能力是不是很好用呢？”
“有些意外。”沈寂随即将下午自己与烟水浅发生的事，以及《梦灵秘典》对烟水浅施加的效果说了一遍，末了道：
“我只是让它修改对我不利的记忆，可没让烟水浅对我产生兴趣。”
梦吟纱坐到了对面，单手支着下巴，轻笑道：
“没办法，《梦灵秘典》可不是发展成熟的智能系统，更不是智慧诡谲，能够完美地按照你的心意去运作，出一些纰漏也是在所难免的。”
话虽如此，但沈寂总感觉其中有着恶作剧的意味在。
甚至怀疑梦吟纱能够远程操控《梦灵秘典》，是她主导将烟水浅的记忆与认知修改为何种内容。
当沈寂提出这样的疑惑，梦吟纱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笑着提议道：
“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想要的话，你可以对任何一个女性使用《梦灵秘典》，让她们爱上你，我虽然会有些吃醋，但倒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你想尝试的话，男性也是可以的。”
你是魔鬼吗？沈寂颇为无语：
“我有病才会去给自己找麻烦。”
“对了，《梦灵秘典》‘修改记忆’的能力效果有时限吗？”
梦吟纱一边往沈寂的盘子里夹海鲜，一边说道：
“短时间内没问题，精神越强的超凡者，能够维持的时间越短，像亲爱的你说的那位高级调查员的话，一两个月应该没啥问题。”
“当然，如果她受到外界的影响，比如他人的纠正，开始发现记忆中的错漏，那么这个时限还会缩短……”
“不过只要亲爱的在效果结束前再对她使用一次《梦灵秘典》，效果便能延续下去。”
坏了。
沈寂心里咯噔一下。
一想到烟水浅可能在未来恢复记忆，并意识到她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什么，沈寂既担忧又期待。
——这倒也不失为一种报复。
至于再使用《梦灵秘典》维持效果什么的，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这种方法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过度依赖自身之外的诡谲力量也不是好事。
这个时候，梦吟纱见沈寂迟迟未动筷，夹起一块剥好的斑节虾送到后者嘴边：
“所以呀，这段时间亲爱的要想以绝后患，要么彻底除掉她，要么让虚假的记忆变成真实，使她真正的爱上你，死心塌地为你保守秘密。”
“而这两种选择，我都可以帮你哦~”
沈寂接受不了梦吟纱的亲昵举动，本想拒绝，但眼前的食色诱惑唤醒了他本就饥饿的肚子，接过筷子将斑节虾肉放进嘴里，毫无感情道：
“后一个根本不用考虑，爱人当然没有死人靠谱。”
“至于什么时候杀掉她，我自会等待机会，只要她敢出墙……”
“但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方法可以实现这两种目的？要在安定区内除掉一个高级调查员，而不留下痕迹，何其困难。”
梦吟纱也不卖关子，笑盈盈道：
“自然都是通过梦境力量，说实话，让她死心塌地服从亲爱的，比直接杀了她反而要简单许多。”
“《梦灵秘典》中记载着一项神秘仪式，只要由梦灵主持，以足够的梦境力量为祭品，就可以彻彻底底地把她改造成爱的奴隶。”
“当然，这项仪式的实施条件最难的一点在于需要烟水浅在场，且足够安分，其次就是梦境力量可能会把我的积蓄消耗一空。”
呵，仪式怎么样还不是你随口说了算，作为仪式的主体之一我免不了可能要参与进去，谁知道是不是陷阱，反手就把我献祭掉？
沈寂暗暗冷笑，自动忽略了这一提议，转而问道：
“那你要如何杀死一位三次觉醒超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