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幽深的小巷子里,一个黑漆漆、光秃秃的东西正在死命往前移动,这玩意儿恍惚看像狗,眯眼看像猫,近看,又像是长了脚的妖怪。
走出漆黑的暗巷,沈瑜从麻布里探出一只眼睛来,警惕地注视着那些侍卫的一举一动。
他还是小瞧了沈渊,没想到他能说动薛忱,调离出这么多人手。
“啧。”有人望过来了,沈瑜赶忙收紧麻布口袋,滚回了巷子里,又迅速钻进口袋将自己隐藏好。
不多时,一个侍卫走来,只看到一袋麻布口袋立在墙边,认为大概是别人堆放的土豆,“奇怪......明明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的啊。”
“干什么呢。”另一个侍卫走过来了。
“哦,没、没什么。”
“没什么就赶紧搜人!王爷说了!找不到就把咱们丢到江里去喂鱼,老子可不想这么早就去见阎王!”
“是......是。”
两人迅速离开,麻袋静了一会儿,沈瑜才又小心翼翼的把它掀开,裹在了身上。一双眼睛在街上来回转悠一下,幽幽生起一点亮色,显然是又想到什么点子了。
赵璟靠在墙角,想着:靠,怪不得有人会想组队去用麻袋装小孩了,这么可爱谁能忍得住不装?
老子也想装。
赵璟静静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帕里包了一点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炭渣。
他伸手沾了点,然后对着自己一通乱抹,把自己的脸搞得和花猫一样。
最后把炭灰收好,将麻布一扔,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赵璟轻轻挑了挑眉,便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一个小摊贩过去了。
那摊贩是一家面店,人不多,寥寥几个,其中有几个是白胡子老头,另外一个,则是名眉清目秀的俊俏小公子。
只不过这小公子的神情不太好,看起来怨气冲天的,好像头上随时都能冒火,周围三米都没人敢靠近。
这大概也是面店人少的主要原因。
但无奈他吃得多,一个人就已经点了四碗面了,如今这碗是第五碗,刚刚端上来的,还没吃几口,店家也就不好赶人走。
“要做什么?”赵璟看着沈瑜慢慢走向那衰仔,寻思着道:“他不是在客栈里吃过饭了吗?现在又饿了?”
不过因为怕误食了带有泻药的饭菜,沈瑜和梅念知都是提前吃的饭,饿了好像也正常。
结果沈瑜扑通一下趴到了那人脚边上,张口就喊道:“爹爹!”
可算是把那里的一群人都给吓了一跳。
店家想:“靠,这人脾气差成这样也能找到婆娘的?”
老爷子们想:“靠,气场这么强就算了,还这么年轻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周瑾扬则想:“靠!哪里来的煤球过来乱认亲戚,脸上那是什么?别擦老子身上!”
赵璟很惊讶,他为什么好像从他们的表情中已经读懂了他们的意思。
“爹爹!”
沈瑜抬头,睁着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周瑾扬,又喊了一次。
周瑾扬人都傻了,锦州人都是这么热情好客的?第一次见面就喊人爹的?
见他像个二愣子一样,沈瑜就知道这家伙脑筋肯定不太好使,在心里窃喜着道:“选对人了。”
他观摩了一大圈,就这人看起来最好骗,脸上把“我是外地人”这几个字写得明明白白。
这样的话,他去码头就方便多了。只要这个外地人带他离开这搜索圈,他就方便溜了。
怔愣片刻,周瑾扬才算从震惊中挣脱出来,把人推开了些,问:“你、你叫我什么?小朋友,爹爹这种称呼可不能乱叫的,你是不是......走丢了?”
最近不太平,各个地方都已经发生了好多起妇女儿童走失案件了,周瑾扬觉得,这煤球应该也是其中的一个可怜人。
沈瑜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点头道:“嗯!”
又立马换了称呼:“哥哥,有坏人想要偷我去卖钱,他们还带走了我阿娘,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我是从外地来的,又不认识路......”
“岂有此理!”
就欺负我们这些外地人!
周瑾扬大手一拍,那桌上的面碗跳了个高,又落下,他环顾四周,靠近沈瑜道:“那些人还在这里,对吗?”
沈瑜点头:“对。”
周瑾扬又问:“他们人是不是很多啊?”因为他看了一圈,发现好多黑衣人在这里搜查盘问,想来,应该就是犯罪团伙了。
沈瑜重重点头:“对!”
“真是岂有此理。”周瑾扬咬咬牙,拍着胸脯道:“你放心,今天你算是找对人了,有哥哥罩着你,他们绝对不敢把你怎么样!”
沈瑜也拍着胸口,长呼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也算是找对人了!
“他们把你娘抓哪儿去了?”周瑾扬又问。
沈瑜正愁着应该怎么去引导他,没想到他倒是自己先引出了话题,沈瑜便顺着话道:“东边的一个码头上,他们要把我们抓去岭南,做药人。”
“码头?”周瑾扬知道码头在哪儿,但他是从西边来的,不知道东边什么地形,有些为难道:“码头在哪儿啊?我也是外地来的,不认识路啊。”
“哥哥是要去救我娘吗?”沈瑜继续引诱。
“当然了!”周瑾扬道:“老子长这么大头一次遇上当街抢人的,还敢这么明目张胆!而且老子心情不好!正好想找两个人来削!”
“......”
沈瑜静默一瞬,道:“哥哥,你是一个人吗?”
周瑾扬道:“不是,我爹死得早,我娘把我拉扯大的,她现在还活着。”
“......”
沈瑜又静默了一瞬,然后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张自画的地图,“哥哥,我觉得,我们可以按照这个路线去救我娘。”
“靠。”周瑾扬揉了把他的脑袋,“你小子有地图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啊?”
“......”
沈瑜牵强地笑了笑,眼神甚是微妙。
这家伙,真的靠得住吗?
赵璟也是这么想的。
要知道,早期的剑圣大师,也是一个潇洒恣意的笨蛋纯情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