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长剑瞬间架上了沈瑜的脖子,而沈瑜则死死瞪着面前这个风流成性的禽兽,眼尾隐隐发红,眼瞳中泛滥着丝丝涟漪,看得赵璟心头一动。
妈的,怎么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赵璟伸手抓住他放在自己衣襟上的手腕,细细的,两根手指就能捉住,轻笑一声,“你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又侧了侧头望向沈贤,“世子殿下这是何意?”
沈贤脸色也变得煞白,目光怔怔看着沈瑜道:“沈瑜,放肆。”
他不明白沈瑜为什么突然反应如此剧烈,明明以前陪人喝酒都能很好地收敛住情绪,为什么今天就是不行?
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因为对方是赵璟,也许你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但他能很快地猜到你在想什么,这种被他人看穿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
赵璟眯眼,语气有些轻佻,“沈瑜?是世子的……”
沈贤淡淡道:“表弟。”
赵璟放开那细小的手腕,目光直直注视着沈瑜浅淡的眼眸,唇角一直挂着笑意,“你表弟?世子殿下怎么也不早说?倒是孤失礼了。”
这场宴会最终以沈贤赔罪为结局,赵璟最后还贱兮兮在脸颊上点了点,玩笑一般对沈瑜道:“没事,打是亲骂是爱,沈瑜表弟,你还欠我两口呢。”
望朔听寒看着他一路捂着脸傻笑着回了宫,税如潮赶忙给他冰敷,便是在冰敷的时候他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望朔听寒总结了一下:这人大概是受虐狂。
对此,赵璟的想法是:他表现得越高兴,越在意对方,那么沈瑜就不会受罚了。毕竟他长得太好看了,天天被罚也于心不忍啊。
宴射礼很快就到了,赵璟苦练这么久的箭术也差不多有了点效果。至少可以碰到靶子了。
于是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由皇帝带着众人一同去了四照山。
四照撷取自一种花的名字,因为一到五月底,山上就会开满这种白色的花朵,如满树的蝴蝶在上下飞舞,四照的果子也能酿酒,美人春的配料里就有它。
卯时二刻,太阳还未升起,露珠还未掉落树梢,赵璟已经被丫鬟们摆弄了近一个时辰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之前挑选过的衣服又拿出来反复挑,说着:这件衣服不太正式,那件又不好行路,这几件会妨碍殿下射箭……
但事实上,赵璟知道她们就是看他身材好,于是可劲儿地往他身上捯饬,像玩儿换装游戏一样上头。
不忍打断她们挑选的劲儿,赵璟索性摆烂,“要是喜欢的话,那就都带上吧。”
丫鬟们甜甜一笑:“这哪成啊?殿下只是去待上一晚,又不是去待三五天。”
赵璟挑眉,“我隔半个时辰换一套不行吗?”
丫鬟们又是一阵轻笑,有个模样俏皮,古灵精怪的丫鬟道:“殿下这么懂女人的心思,以后对太子妃一定很好,肯定事事都宠着她来。”
赵璟愣了下,轻轻皱眉。
丫鬟们看出他好像不悦了,全都闭了嘴,俏皮丫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跪在地上请求责罚。
赵璟淡淡一笑,“不是,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
原主死得早,并没有娶媳妇,但他年纪也确实不小了,过不了多久就成年了,应该配个太子妃了。
只是不知道这皇帝,会给他选个什么样的人。
四照山不算远,但也不算低,赵璟打算轻装上阵,是以他和税如潮、望朔听寒、鹿鸣拾野一起赶到码头时,被眼前这壮观的船队给吓了一大跳。
折扇一关,赵璟低声问税如潮:“咱们确实只待一天吧?”
税如潮点头:“是的。”
那他妈怎么搞得跟行军打仗一样?
赵璟走上船队里最大的一艘船,对着船上浓情蜜意的两人行了一礼。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花如海和叶无声。
赵韫徐徐转身,笑问:“听说太子最近在钻研箭术,待会儿朕一定要好好欣赏欣赏。”
赵璟颔首,笑道:“陛下高兴,侄儿应当尽心竭力。”
但我这箭术不一定射得中靶子,有时候也能中点别的东西,只希望你到时候带着老婆孩子躲远一点,别来碰瓷儿。
赵韫温和一笑,搂着静妃又低声说了几句话,忽然目光落在一道月白色身影上,久久移不开。
静妃注意到了,眼眸暗了一瞬,撒着娇将他撇过来,赵韫余光也还在打量那道身影。
船上风很大,吹得赵璟的衣袍和头发轻轻翻飞,赵璟眯了眯眼,同样注视着岸上那抹清凌凌的月白色,俊美的脸上隐隐现出点不悦,轻轻皱起眉头。
沈瑜愣愣站在岸边,月白衣衫蝶翼一般缓缓飘动,修长的身姿卓然而立。他低头抿着唇,如玉的面容挂着淡淡疲倦,细长的睫毛盖住一半眼中的清冷,多了些忧郁,像个正在要糖吃,却没被分到糖的委屈巴巴的小孩子。
自从前几日打了赵璟一耳光之后,表哥就一直没有和他说过话。
微风吹过,侍卫的本能告诉他,船上有个人影在看他,一抬头,正好对上赵璟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眸,他的脸色黑压压的,紧蹙的眉宇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
忽然,他笑了,转头下了船。
“世子殿下,我家殿下说今天风大,您表弟穿得少,特意借他件衣服穿。”
税如潮捧上赵璟的一套玄衣递到沈瑜面前时,沈瑜眉头紧蹙,正要拒绝,却听沈贤笑着说:“既然如此,那便多谢殿下了。”
说着又示意沈瑜,沈瑜这才颤巍巍接过了衣服。
搞什么?他哪里穿得少了?
税如潮接着道:“世子殿下,我家殿下还说,想让您表弟现在就换上。”
沈瑜懵懵然眨了眨眼,听沈贤淡淡道:“那就有劳税公公了。”
沈瑜皱了皱眉,抬头想去找赵璟的身影,但没能找到。
税如潮向他躬身,“沈公子这边请。”
沈瑜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进了一艘小船,气鼓鼓地将衣服给换下来,一上身,就发觉不对劲。
这衣服……也太大了吧?腰带能系上两圈,腕带需要多系上四五圈。
开了门,沈瑜弯了下腰,皱着眉说:“有劳了。不知,这是谁的衣服?”
玄衣精致秀丽,为了轻盈便携,只有几丝白云纹点缀,算不上华美,衣服上有淡淡的玉兰香,沈瑜越闻越熟悉。
税如潮道:“沈公子,这是我家殿下的,既然公子已经穿上,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
他顿了顿,道:“对了,还请您将里面那套暂时交给我家殿下保管。”
沈瑜不解,但还是照做了,把自己的衣服交到税如潮手中。
税如潮点点头,转身往船上走,不禁疑惑起来。这个沈瑜,和之前的杀手长得也不像啊,比那个杀手长得好看多了,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沈瑜愣愣注视着税如潮离去,看着快要垂地的衣摆,坐在船上偷偷拿出刀子裁掉半截。
没关系,只要表哥高兴就好。穿什么无所谓。
衣料很好,沈瑜裁完已经花了些功夫,忽然感觉胸口处有个什么石头一样的东西硌得慌,伸手一摸,原来是有个暗袋。
沈瑜将其中的一堆石子掏了出来,低头一看,手心上稳稳躺了几粒彩色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