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潮水般涌入而来的热情,让一向镇定自若的江晏清难得露出丝窘迫,好不容易脱开身,他仿佛刚刚跳上岸的鱼,额头不觉覆满一层薄汗,微微喘息几口气,冥冥之中感触到一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缓缓抬起眼眸,随着感觉看过去,恰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亮晶晶杏眸。
“看满意了?”他将人拉至树荫下,宠溺又无奈地看了一眼,随后目光触及乔兮月草帽底下汗水肆意流淌的小脸,心里滑过一丝心疼,便也顾不上打趣,连忙将自己准备好的糖盐水塞进她手心,自己则小心地取下草帽,哗啦哗啦给她扇风,“赶紧补充水分,别热脱水了。”
想起这人在喝水方面不喜过于浓厚味道的东西,赶在人下口之前,他赶紧补充提醒说:“里面稍微加了一点点糖和盐,味道不重,你先尝尝,若是不喜欢,我再去给你换。”
听他如此说,乔兮月第一口也没敢含多,只微微抿了一小口,浅浅试了下味道,还可以,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她双眸含光地朝着江晏清笑了笑,“不用,味道很好,辛苦你了。”
有了这么一句话,江晏清忽而觉着就是再来几百杯,他也愿意。如此一般想想,乍然之间小时候不能不理解的做法,竟都通通有了答案,比如为什么商纣王尽管知道妲己是狐妖,却还继续宠她?又为什么周幽王为得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抑或者为什么西游记里,女儿国一难是大人们口中最难得一难?
他想,大概就是心甘情愿吧。感情世界里,什么都抵不过“愿意”二字。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若换作从前,估计也就只有家里的长辈们才有机会能得他动手泡杯茶,至于其他人,一来自有家里的阿姨们动手,二来,旁人也不值得他动手。不单是他,就连蒋铮,前几天看见他被乔三妹拎着耳朵教训,一边疼得龇牙咧嘴直叫唤,一边还不忘装装可怜叨扰,就连跟自己最不待见的谢傲威,人虽然不在跟前,一个星期却能寄过来上十封信,他是不是想靠这样的方式在沈蓉面前刷存在感,他不确定,可沈蓉每回收信时触到邮递员复杂的眼神时,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倒是不争的事实。
乔兮月小口小口抿着,眼见着面前这人表情愣怔,眸光呆滞木然,像是沉浸在某种思绪之中,她腾出一只手,放在他面前来回绕了绕,试探性喊:“晏清~你还好吧?”
“啊?”他几乎是瞬间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看着心上人像好奇宝宝似得,凑到自己跟前,他有些不自在得偏了偏脑袋,目光闪躲。殊不知,乔兮月这人就喜欢看他躲躲闪闪的模样,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哪里来的恶趣味,好像跟他在一起之前都没有,自从那天她们初吻以后,他们又陆陆续续亲过好几回。
乔兮月毕竟是来自几十年后的人,思想开放,哪怕自己上辈子没有谈过恋爱,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除了第一次亲吻有些羞赧和激动外,之后的每次她抱着好奇心,努力而大胆地积极探索。也正是由于她这种好学精神,折腾得纯情且无参考的小白———江晏清,经常面红耳赤,手脚都紧张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乔兮月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那种不为人知的癖好,她就像一个坏女人,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越是看他脸颊上沾染上桃粉色的羞红,她就越想逗他玩。
“你在想什么?”
江晏清摊摊手,装出委屈模样,“有些苦恼,你太受欢迎了,担忧你被拐走?”
“担心……我移情别恋………咳咳咳………”乔兮月被呛得直咳嗽,“什么………鬼?要担心也该我担心才对吧,你知不知道自己村里有多受女性群体的欢迎?自从咱俩处对象的消息传出去后,你知不知道我每回出门需要有多大勇气?真的,也得亏是我,脸皮厚,这要换作旁人,早被那些人用目光戳得瑟瑟发抖,嘤嘤嘤躲在家里哭了。”
说罢,她突然想起自己前些时日在外头接收到的白眼,那种当时涌现的不爽感再次在心间肆虐,她没好气得一连横睨了他好几眼,“都怪你,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到处招蜂引蝶,蓝颜祸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是是是,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她们那些肤浅的人都是只看外在的皮囊而已,只有你不同,只有你是关注内在,是真真切切得在意我这个人,我也很幸运可以被你喜欢。”
乔兮月听着彩虹屁,脸有些烧的慌,其实她也有些肤浅,她跟外头那些人一样,也很在意皮囊的,可尽管事实如此,她还是表现得很骄矜,“那是,除了我以外,都是坏人,只有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江晏清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反驳她,两人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他渐渐地也找到一些相处的窍门,像现在就是,“我知道的。”
忽而,想到什么,他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引来乔兮月的好奇,“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原来自己也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人,以她的喜乐为喜乐。”说着,江晏清又没忍住浅浅笑了笑,“来弟,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在遇到你之前的过去很多年里,我都坚定认为自己会孤寡一生的。”
“啊?不会吧?”说实话,这个言论着实有些超乎乔兮月的意料,她的语气里有些怀疑,“你可是小一辈里的老大,而且,你家里人好像也很重视你,真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他们能答应吗?”
“我们家的规矩就是婚姻和事业,只能有一项自由。家族里的资源不会浪费到一个没有希望的人身上,你可以选择其中一项,不过那也同样注定你会主动放弃另外一项。”
乔兮月主动转移开了话题,她没有表现出被郑重选择后的感动,也没有在原来的话题上延续下去,只是用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态度谈起另外一件事情。
其实江晏清心里是有些失落的,他宁可她问自己一些很尖锐的问题,也不想像现在这样粉饰太平。
于是,他主动提了出来,“来弟,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