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堂里,方丈和监院维那等坐于一桌,纯一则和小僧分开,去了师兄那桌。
桌上已摆好斋饭,但无人动筷,僧人有序进来,待人来齐了,由方丈打头念着供养咒。
纯一也闭上眼,默默诵读着。
“供养清净法身,毗卢遮那佛。 圆满报身卢舍那佛。…………若饭食时,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
反复念了多次,等方丈停下来,其余僧人才慢慢睁开眼,吃起斋饭。
一如既往的素斋,萝卜炒菌菇,四色素炒,青菜豆腐汤。
纯一夹了一两回菜便停手,只捧着碗里的白饭吃,一碗饭很快见底,他又舀了勺豆腐汤喝下。
方丈也吃完了,还不曾离开。
其余僧人默默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很快桌上便只剩干干净净的碗和盘子。
这时,后厨打杂的人端着盆走了出来,里面是绿豆汤,他给每个人盛着。
纯一端起碗尝了一口,冰凉。
他瞬间明白了方丈的用意,慢慢喝着这碗解暑的绿豆汤。
又是结斋偈。
“萨多喃 三藐三菩陀 俱胝南 怛侄他……饭食已讫,当愿众生,所做皆办,具诸佛法”
诵读结束,方丈悠悠站起,回禅房了,一众僧人才散开,各自回去。
融了冰的绿豆汤凉入心肺,纯一却静不下来,匆匆走回房,望着桌上的经书出神。
半闭的眼里全是挣扎。
团子嘟着嘴,盯着画面里一动不动的纯一,见他不再做什么,就飞到一边吃起糕点。
这会儿时间,商姝已打磨了不少菩提,放在一旁的珠子十分圆润,富有光泽。
竹苓在殿外站了许久才平复下来,走进来说,“陛下,该用午膳了”
“嗯”
商姝磨完手里的一颗菩提珠起身。
纯一到底是没忍住,又翻开了经书,读起来。
念佛,洗心,坐养息香,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本由商姝手写的法华经。
夜深了,经卷已完全散开,他跪在地上读着。
“是人少欲知足,能修普贤之行”
月光与烛火交相辉映,纯一跟随着字迹。
“……一切大会皆大欢喜,受持佛语,坐礼而去”
这卷经结束了。
纯一的嘴微微张开,手指颤抖着拂上商姝的宝印。
成佛,成佛!
佛渡众生。
纯一将掌心压于纸上。
商姝,我该怎么办
烛火在晃动,滴滴蜡泪掉落,商姝越过地上的经,站到了纯一身边。
看他颓然又迷茫的跪着,露出雪白的脖颈。
她伸手握上去。
纯一缩了下脖子。
商姝来回揉搓,接着手指向前搭在了他的下巴处,摸着软肉。
那天的感觉又来了,纯一闭上眼。
手指向上,到了唇瓣处,抚弄着,描绘完唇形,不断按压。
唇变成了玫红。
商姝稍稍用了些力,唇肉被蹂躏的更加艳丽,颜色像极了院里树上挂着的许愿带。
指腹碾压着红肉,又顺着微微张开的小口进去。
一片柔软滑腻。
商姝将其夹起,搓磨,涎水便不受控制的流出,滑至嘴角。
纯一的睫毛不停颤着,放在纸上的手蜷缩。
向里。
他的嘴不由得张的更开,涎水多了起来,慢慢流下。
商姝又折回,磨着。
手在纸上留下了印记。
搅弄了会儿,她拿出来,手指点在了唇角。
纯一有些失神,他呼吸不稳。
嘴还张着,水控制不住的流,滑过下巴,勾起银丝向下,
快要滴到经页上了,纯一睁开眼,用手接住,捂住嘴猛的站起,向后退,靠到了门处。
破了的门格纸还未补,丝丝风吹进来。
水还在淌,打湿了他的手心。
商姝回头看。
他还没回神,一副呆愣的样子,眼里有些水光,未被触碰的脸颊,前颈都染上了粉。
良久,纯一抬起头,看着刚才所在的方向问,“你是谁?”
房中静悄悄的。
纯一咬了咬水润的唇,手指缩紧,抹去嘴上的水,将手放了下来。
他魔障了,读经生梦,睹物思人。
手又湿又黏,看着地上的经,纯一直接用长衫擦手,等完全干了,他从卷首开始收。
经书离了地,他才向前挪一步,从不拉扯,爱惜极了,卷起时还借着光看有无破损之处。
禅房就这般大,他绕着桌子转圈。
收到卷尾处,纯一盯着宝印看了许久才合上,小心的放进盒子里。
捧着沉甸甸的经文,他打开了柜子,把它和商姝送的所有放在一起。
这一次,纯一不再跪于佛前,而是走到了窗边站着。
月挂梢头。
他就这样站了一夜,直到天明。
打板声响起,外头僧人的脚步声传来,纯一才动了,迈着僵硬的步子出门。
商姝看他离去,带着团子消失。
纯一再也没有见过商姝。
竹苓中间还来了一回,是来给寺里的僧人送衣服的,说是商姝体恤僧侣,命宫里制了一批新衣。
纯一也有,不过是两身,白衣与黑袍,用的都是极好的料子。
自此,他不曾听到过商姝的消息,只是偶尔从上香人口中听到夸赞她的话。
一日下朝后,秦玄知刚走进自己的院落,秦璇薇就风风火火的来了。
“见过小姐”
伴随着屋外小厮紧张的声音,秦璇薇进了门,直直的走向秦玄知。
“哥哥,我听娘说你有心上人了,可是真的?”她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看着站于书桌前的秦玄知。
秦玄知莞尔,果断点头。
“竟时真的”
秦璇薇眼睛瞪的更大,连连追问,“是哪家千金,我可曾认识,哥哥怎么不告诉我”
“莫要多问”
“哥哥真小气,不过娘说,你喜欢的定是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貌比天仙的女子,这才藏着掖着,可是如此?”
秦玄知想着商姝,点头。
“商都当真有这样的女子么,我怎么不曾见过”秦璇薇见他点头,怎么也想不到是谁,小声嘀咕着。
秦玄知不回。
“不过哥哥,你现在不告诉我是谁,将来嫂嫂进门时我总会见到”
“别胡说”
秦玄知嘴上训斥,心里却也想着那一天。
“哼,哥哥恼了,我未来嫂子是见不得人么,让你这么小心”
“璇薇”秦玄知有些严肃。
秦璇薇来也只是想确认是否有这一回事,眼下得到答案,见好就收,忙讨饶,“哥哥,我知错了嘛”
秦玄知对这个妹妹向来没办法,见她知错也就软和了脸色。
秦璇薇知道他不生气了,就说,“哥哥快些和嫂子表明心意,我迫不及待想见她了”
她说完就走,这下房内只剩秦玄知一人。
秦璇薇的催促之词犹在耳边,想着朝堂之上的商姝,秦玄知的思绪开始游走。
日子就这般,改革继续向下实行,转眼间,酷热的七月过去,进了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