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鸡飞狗跳。
未央宫中,商姝坐在小榻上看着书目,旁边的案桌已摆了许多书了。
等商姝看完最后一本,团子凑到她跟前蹭着她的头发,说,“主人人,你想不想看纯一啊”
说完就扒拉出一朵云,给商姝看着转播。
已亥时了,寺院里打板止息,众僧从蒲团上起来,有序出殿门,散开了。
纯一还未走,站在方丈旁边,讲着他昨晚参悟到的佛法。
方丈也极喜欢自己这个小弟子,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点拨几句。
“回去休息吧”方丈慈眉善目,对着深思的纯一说。
“弟子告辞”
纯一还是身着黑衣,从房门中走出,消失在夜色里。
方丈看了许久,然后收回目光,转身看着殿中的佛像。
阿弥陀佛。
都是因果。
纯一步履轻缓走在回禅房的路上,晚风瑟瑟,吹起他沉重衣袍的一角。
木门吱呀,他推门走进去,点燃了半截蜡烛栽在桌上,又拿起经书看了。
外头是巡夜僧人轻微的脚步声。
烛火跳动,纯一骨节分明,匀称有力的手轻握着经本,柔软的指腹按压在高深的经义上,抚过。
手里的经书是孤本,他格外爱护,越读越觉其深奥精妙,也参悟了些许。
烛火把纯一的身影映在窗纸上,随着他的走动晃荡,巡夜僧人从房中经过,既佩服又惊叹。
佛法巧妙,非大彻大悟者不能领会,纯一师叔年纪尚小,便领略参悟众多,果真是应了方丈那句钟灵毓秀,是与佛结缘者啊。
僧人双手合十对着窗鞠了一躬,轻声离开。
夜深了。
商姝从小榻挪到床上,火红色满是浓香的凤被已撤去,换成了明黄色云凤花卉图案的锦被,只带着一点点清香。
外殿的香炉也换了香,盼茵挑了个能让人安神静心的,放在里头慢慢的燃着。
帷幔撒下去,盼茵蹲坐在床下,守夜。
商姝靠着云枕,团子也黏糊的凑到她跟前,继续看着屏幕。
书已翻了许多页,蜡烛也快燃没了,纯一才放下经书,吹灭烛火,穿着罗汉褂平躺在床上睡去。
他睡姿顶好,规矩的很,整个人直愣愣的躺着。
禅房里东西不多,极精简,一张木床,圆桌长椅,几把凳子,再就是储存佛经的书柜,摆着小佛像的简易祠堂。
纯一几乎和这间禅房融为一体。
团子看着看着,就觉得昨日里那股檀香味道又来了。
它吸着鼻子嗅,却是什么也没闻到。
“睡吧”
团子点点头,关了屏幕将云收回去,闭着眼睛睡觉,云底下压着商姝的头发。
又是一日,朝堂上,商姝还没来,大理寺卿和崔予怀站在一处聊着。
“那两个蛇鼠一窝的人竟然咬起来,我昨日可是看了一出好戏”
“如何?”崔予怀问。
“我当即就让人将魏卓绑了,严川气极,一时之下把什么都招了,还按了手印,现证据确凿,这次定不让他们生还”
“辛苦大人了”
“这事还全靠了崔大人,要不是您英勇,哪来的今日。能将这等耍嘴皮谄媚卖笑的人绳之以法,我心中快哉,多谢大人。”大理寺卿眉开眼笑。
崔予怀还欲和他推脱功劳,商姝走来了,登上宝座。
大臣们跪拜行礼。
“平身”商姝看着这一群臣子。
“陛下,微臣有事禀奏”等起了身,大理寺卿就迫不及待的站出来。
“讲”
“昨日魏大人奉旨协助臣处理严川一事,可未曾想两人刚见面,严川就喊叫着要告御状,臣问清楚了,才知魏大人竟也跟着严川贪墨,行贿,无所不为啊!
更甚者,魏卓身为我朝官员,竟认严川做父,买当官职,辱我商国仕之气节,简直荒唐至极啊!”大理寺卿痛心疾首,恨不得当场捶胸顿足。
大理寺卿说完,满朝哗然,大臣们争论不休,有些武将甚至想破口大骂,跑到牢房里给那两个小人十足的教训。
“此事为真?”商姝平静的问。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作假,天打雷劈!”大理寺卿振振有词。
商姝没有再问。
大殿之内,崔予怀用笏板挡住自己,偷偷的看商姝,秦丞相和秦玄知也静候着。
所有人都在等商姝决定。
“那便由大理寺全权处置”商姝语气淡淡的说。
“陛下英明”大理寺卿十分激动,接连重复了好几句,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百官的心都放下了,金銮殿又恢复静寂。
严川魏卓失势,大臣们更有心劲了,一个接一个的站出来。
下了朝,大理寺卿步伐轻快,同时也有些赶,回大理寺去。
年纪大的臣子也乐呵呵的结伴而行往宫外去,爽朗的笑声在庄严肃穆的宫中回荡。
魏卓一派的人简直跟死了双亲一样,哭丧着脸,如落汤鸡般一步一步的往外面挪,倚仗的靠山轰然倒塌,又无真才实学,他们不知何去何从。
宫墙外,秦丞相嘴里重复着,“好啊好啊”,大步上了马车。
秦玄知也轻松上车坐进去,放下帘布,回去的路上,他看着随风飘荡的小帘,不知在想什么。
武将郭引半路被宫婢拦住了。
“郭大人留步”小宫娥衣袂飘飘,喘着气儿站到郭引面前。
“陛下传您,已在养心殿等了”宫娥平缓着气息。
郭引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想,就跟在宫女后头去养心殿。
“微臣郭引拜见陛下”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殿中响起,郭引跪的直直的。
“免礼”
“谢陛下”郭引起身,端坐在下位。
养心殿外,宫女静静的站着,御膳房送来了吃食,她拦着人不让进去。
酉时了,殿门终于开了。
平日严肃高壮的武将今个高兴坏了,郭引嘴角快咧到了耳根,喜笑颜开的走出宫。
大宫女这才派人去催促御膳房,提着热茶走进去。
宫门外有禁卫军认识郭引,看他眉开眼笑的样子,禁不住问了句,“郭校尉怎这般高兴?”
郭引闻言感叹了一声,“是有值得高兴的大喜事”
上马车的时候,郭引对着禁卫军摆摆手,回府了。
禁卫军不明所以,还是恭敬的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