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都是这样,沈迟对这周边可谓是熟悉了,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每日和殷秀才回到家后已经很晚了,远远超过两人平常吃饭的时间,在外边买饭太花钱了,况且若是顿顿都买着吃,还要他干什么?
于是沈迟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每日依旧陪着殷姝去学堂,只是在客房待一会儿后,估摸着时间就又回家里去做饭,将做好的热饭给殷姝送过来,这样可以省钱。
殷姝听了也没有反对,只是提出中午的那顿不必,就在外面买着吃,下午的那顿沈迟可以提前回去做饭,等她回来。
沈迟一向听殷姝的话,没有反对,高兴的应下。
这日里,他在客房中练字,算着时间到了,就收拾东西往家里去。
进了门,便洗了手去厨房,烧火做饭。
他切着面条,拉出极细极长的一根,直到在案桌上弄出很多,才去弄汤。
他要做一个酸菜肉丝的汤面,故而将切好的肉和菜配着调料,依次倒进锅里,锅中起着细密的水泡,顶起菜叶让其翻滚,汤慢慢的煮着,在空中散发出香味。
沈迟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尝着味道,不缺什么后,就去了些灶中的柴火,让火变小,温着汤。
他不想提前煮面,想着让殷姝吃热食,等她回来后再下锅煮,他和她一起吃。
沈迟安排好了,无事可做,盯了一会儿灶台中的跳动的火后,就洗了块布,去整理另一间房。
沈迟看着有些空荡的房,自那晚殷姝教他写字后,他日日在学堂里练,回家了就在卧房里练,很少来这个房间。
他先从书桌擦起,这个用的最多,小心的挪开原来的书本摆件,用布帕擦干净后,等干了再放回去。
从一边到另一边,沈迟见桌上被木板压着反扣的厚厚的一摞纸,就想要拿开,可是捏在手里反过来才发现,是他自己的画像。
殷姝画的灵动逼真,纸上俨然就是沈迟,这张画的是他看小人书,望着画,沈迟就能回想起他那晚的羞怯,发烫的脸,紧张跳动的心。
愣了好久,沈迟手指用力的握住纸张,在上面留下指印,发出响动,才回过神。
殷秀才她……
沈迟莫名的就想往后面翻,翻开下一张,果然还是他的画像。
这次是他吃着小吃站在街市中,手里拿的就是让他脸红心跳的龙凤呈祥糖人,看着画,沈迟都能从里面窥探出自己的欢喜与羞耻。
原来他一直很明显。
再往下翻,是各种场合时的他,是高兴的,是乖巧的,是慵懒贪睡的,是矜持的。
沈迟看完了全部,把纸一张张的放好,又扣在早已干净的桌上,草草擦了几下,远离桌子,假装自己没有发现。
手搭在椅子上,沈迟用布擦着,但脑海里全是画像。
画上的就是他吗,殷秀才画的真好,他真的是画上的那个样子吗?
沈迟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只觉得画里的他像春日后山里头融化的冰水,流的很有节奏,不急不躁,让人看了就安宁,心里头很舒服。
又像村庄周围的树林,静静无言的伫立着,不断长出新鲜嫩绿的叶子,随风舞动树枝,拍打叶子,发出哗哗的声音,又随着年岁长得高大,蓬勃茂密,让人待在下面乘凉。
总之,画里的他不像是被人打骂着长大的畏缩不前的人,倒像是被人全心呵护着长大的,有一种沈迟说不出的味道。
他真的像画中的那样吗?如果是,他会很开心的。
这样的他不会让殷姝被人笑话,也完全看不出是个哑巴,是可以成为她的夫郎的。
沈迟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咧嘴无声的笑着。
殷秀才她怎么能这么好,一点不嫌弃自己,不会笑自己,带他离开村子,教他练字……
而且,殷秀才真的很厉害,有学问,写出来的字很漂亮,还会画画。
沈迟沉浸在畅想中。
“我回来了”殷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门打开了,沈迟目光对上迎面而来的殷姝,手里擦桌的布掉在地上。
“怎么在这里?”
沈迟弯腰捡布,殷姝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他站起来,摇了摇头,又晃着手里的布,表示他是来打扫房间的。
殷姝看着被擦了的桌子,视线滑过那一沓纸,又收回目光,牵起沈迟的手带他出去。
沈迟觉得出去的时间特别漫长,尤其是他的心跳的飞快,迈出门槛的那一刻,他才舒了口气。
他很害怕被殷姝发现,知道他看完了那些画像,也不清楚殷姝为什么不给他看,只认为殷秀才不说是自有道理。
走到院子里了,沈迟的心思才挪到做饭上,急急忙忙的拉着殷姝往厨房里去,煮面。
汤被盛出来了,他简单刷了锅,就把面条下进锅里,等煮好后就捞出来。
两碗面煮好,沈迟把热汤往上面一浇,看着稠汤灌进面里,溶进去,红艳艳的汤配着白如明月的面条,看起来极有食欲。
沈迟端着较大的一碗给殷姝,上头飘满了肉丝,很少有酸菜,他自己的那一碗倒是有不少。
两人坐在椅子上围着桌子,殷姝夹了一大筷子的肉丝放进沈迟碗里。
“多吃些,以后不许这样”
沈迟听出了殷姝话里的认真,不敢反驳,当着她的面点头吃下了肉丝。
满满的肉进了嘴,沈迟只想着这样的事他日后还做,殷秀才很好,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一碗饭吃完,殷姝洗碗,沈迟就收拾厨房,把没用完的汤收好。
沈家,沈母端来一碗饭给沈家夫郎,沈夫郎全当没看见,换了个方向继续坐着。
沈母没想到被落了面子,把碗放下,说,“你吃吧,跟我呕什么气,难道你要掏空这个家去给依依治病,赔上这一家子”
沈夫郎梗着脖子不说话。
“我说实话,这个病,我治不起,杀了我,让我再干一辈子也挣不到给她治病的钱”
沈夫郎冷哼。
“唉,倒不如就这样吧,与其倾家荡产,让我们四个人没了家,吃不起饭,还不如安生的把她养大。
我努力的干,后半生加把劲,多攒些钱,总是可以给女儿娶到夫郎的,聘礼高了,总有人家愿意把儿子嫁到咱们家,好歹能留个后,到时候有了孙女也是一样的培养”
沈母说完看了眼固执的沈夫郎,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