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姝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到沈迟笑盈盈的奔着自己而来,站定在她面前。
“很漂亮”她夸赞着。
沈迟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拽着裙角在她身边转了一个圈,头发打在他的腰间,被风吹开,像只灵巧的蝴蝶,扑腾着翅膀。
看着他傻乐,殷姝也笑了,一副迁就包容的样子。
“进去,我给你梳发”
沈迟闻言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用手指勾起一缕,跟着殷姝进了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面较小的铜镜,殷姝让他坐下,拿起了木梳。
一下下的梳着,将打结的部分分开,头发滑溜,在她手指间穿梭着。
“好了”
向来杂乱的头发被梳开了,耷拉在沈迟的背上,显得他脸更小了。
沈迟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跟以往完全不同,他之前只趁着沈夫郎不注意,偷偷的瞧过自己,那时候的他可难看了。
沈迟感激的看着殷姝。
殷秀才真好啊,会给他吃好吃的饭,会让他穿新衣,他要给殷秀才当牛做马,她让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
殷姝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去倒洗澡水了,又把浴桶挪到厨房,沐浴。
沈迟跟蜜蜂一样围着她转,什么都要帮一下,但在她关上厨房门后停下了。
听着里面传来的不明显的水流声,他羞耻的脸发烫,急匆匆的跑到了卧房。
好奇怪啊,身体里好像有东西要跳出来了,一下下的打在他的心口上。
整个人都热起来了。
殷姝洗漱完后,进门就看到沈迟离自己远远的,还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她。
沈迟看到殷姝的穿着后,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沐浴后的殷姝穿的很简单,白衣长裤,就那么松散的披在她身上,偏偏她神情又那么淡然,真像人们口中说的神女,温和典雅,浑然天成。
“在想什么?”殷姝看着出神的沈迟。
沈迟下意识的张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头快摇成拨浪鼓了,两侧的发缭乱了他的眼。
“睡吧”
沈迟不动了,僵在那里,殷姝也不动。
殷姝的话把沈迟说的脸热,整个人如同刚揭了盖子的烧的沸腾的锅,热气哗的冲上了脑袋,只留下一片白雾。
他不知怎么就胡思乱想起来。
眼睑一晃一晃的,也彰显着主人的无措。
良久,他微微睁大眼,对着殷姝摆手,接着又指了指地,表示自己睡在地上就好。
殷姝没有说话,去柜子里翻找着,拿出存放已久的不那么暖和的被子,铺在了地上。
沈迟看着她动作,一步一步的挪过去,站好,等待着安排。
殷姝却说了,“你睡床”
沈迟咬了咬嘴唇,不动。
“我喜欢睡地”
“听话”
沈迟不确定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哪有人喜欢睡地。
再想起自己发过的誓,一辈子都要听殷秀才的话,稍稍点了点头。
小心的脱下鞋放好,就爬上了床,又纠结起来。
衣服是新的,穿着睡会弄皱,他可舍不得,但脱了,自己在哪里脱。
殷姝看他愁眉苦脸的,说,“我闭上眼睛不看你,脱了衣睡吧”
她背过了身。
沈迟犹豫了好久,手扒住外面的小褂 要扯不扯。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殷秀才是个好人,再端正不过了,才不会偷偷的看他,而且他也没什么好看的。
下定决心,小心翼翼的拆开绑带,又解了腰带。
空中是解衣产生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沈迟听着也奇怪,加快了速度。
快速的把衣服脱下来叠好,整个人钻进了被窝里。
见殷姝还不转过来,就用脚轻微的蹬床,发出了一点声响。
殷姝才转了过来,吹灭了灯,躺在地上。
整个房间都黑了,沈迟用被子把自己包着,掩盖了脸。
鼻尖蹭在布料上,是干燥的,还带有一点儿香气的味道。
他没有转过脸,保持着这个姿势,气味扩散开来,他闻到的全是这种混杂但又让人安心的气息。
好像殷秀才身上的香啊。
这样就如同殷秀才睡在自己身边一般。
沈迟意识到这个,激的翻身,缩紧了被子,手指颤颤的,仍旧没有放开。
一片漆黑中,殷姝听着这细微的声响。
沈迟翻身之后,就没再敢动了,手抓紧了被子,略略把自己圈起来,闻着味道,渐渐睡着了。
殷姝双眸微动,才合上了眼。
李母和李夫郎还赶着路,李夫郎一直注意着李寡妇的状态。
见她眼皮子动了一下,打起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寡妇睁开了眼,李夫郎激动的快要哭出来,喊着她名字。
李母也回头看。
李寡妇醒了,浑浊的眼直直的盯着夜幕,看起来呆滞又无力,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又扭头晕了过去。
李夫郎的激动瞬间化为无措,趴在李寡妇身上哭了起来,不停的摇晃她,嘴里叫喊着。
“我的女儿啊,我的的女儿啊!”
李母眼睛里也有担心,不过她比李夫郎多了些冷静,出声训斥着,“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她没死都要被你哭死了”
李夫郎被噎了一下,用袖子抹了眼泪,心疼的盯着李寡妇。
看着他一副悲痛的样子,李母也难得安慰,“不要想太多,她命硬着呢,死不了”
李夫郎含着泪点头,只是目光还停留在李寡妇身上。
李母也无话可说,拉紧了缰绳,加快速度赶车。
天渐渐明了,终于到了县门口。
李母驱使着牛,走到了一家医馆门口。
医馆还没有开门,两人就在外面等着,李母饿的饥肠辘辘,让李夫郎去附近的小摊上买些吃食。
李夫郎抠抠搜搜的心疼钱,带了两个饼回来。
李母见了眉头皱的更厉害,粗声粗气的,“你这夫郎,我把两个饼吃完了,你吃什么?再去买一个回来”
李夫郎看李母真的生气了,害怕的把饼放下,又去买了一个,回来,就着瓶里的凉水吃。
饼很硬但便宜,两个人啃完,又等了一会儿,医馆才开门。
李夫郎立刻扑了过去,求着大夫救他的女儿。
李母嫌他丢人,把他拉回来,向大夫道了个歉,才把李寡妇拖进去。
大夫检查完她的伤势,叹了一口气,“全身多处受伤,腰椎颈椎都断了,且时间拖得太长,已经没法救了”
“不可能”李夫郎尖叫了一声。
李母的心都沉了。
“大夫,你救救我的女儿,我求你救救她,她昨晚还醒了,人还是有气的,怎么可能没了”
“唉,回光返照罢了,昨晚便是预兆。我现在只能吊着她的命,至于她能活到几时,也不知晓,尽快安排后事吧!”
大夫把袖子从李夫郎手里拔出来,走了。
李夫郎还想去追她,整个人在地上胡乱的爬,神情疯癫。
“大夫,你救救她,她还活着,她不可能死啊!”
来医馆的人看向他们,李母勉强收住李夫郎。
“你冷静点”
李夫郎靠在她怀里大哭,看向李寡妇,哭声凄惨。
李母也有些坚持不住,握紧了他的胳膊。
李夫郎哭不出来了,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李母怀里,过了很久又猛地站起来。
眼神恶毒又坚定,“是沈家那个贱货,他不怀好心,把他那个哑巴儿子嫁了过来,要不然,我女儿怎么会出事,我不会放过他”
李夫郎发疯的往外跑,李母听到这话也怔住,紧跟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