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褚记升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是躺在沙发上的,身上还盖了一个毯子,可他记得自己是趴在桌子上的。
他迷迷糊糊的掀开毯子坐起来,一眼就看到旁边苏淮栀正在奋笔疾书。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苏淮栀还沉浸在翻译中,褚记升也不打扰他,轻手轻脚的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出门下楼去买早餐。
一下来他就看见黎茵和陆敬谦坐在酒店大厅的餐桌前。
黎茵他们也看见他了,朝他挥挥手。
“你们起这么早啊。”褚记升和他们打声招呼,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陆敬谦:“早餐已经叫好了,等一下你带上去吧。”
褚记升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又问道:“青青呢?”
黎茵:“她还在房间睡觉呢,说是不吃早饭了,等一下起来吃午饭。”
没一会儿早餐就端上来了,褚记升拿着他和苏淮栀的那两份,朝他们说一声后就上楼去了。
他回到房间把早餐放在茶几上。
“姐姐,先吃点东西吧。”
苏淮栀头也不抬的说:“你先吃吧,我等一会儿。”
她已经翻译完三分之二了,想一鼓作气全部弄完。
褚记升虽然心疼她,但是也知道她的性格如此,便也不再劝她,不过他自己也不吃,就坐在旁边陪着她。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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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溪村。
丁山等人果然去而复返,他们前几天来过,在村子里搜寻无果,本来想进雨林里去找的,但是刚好碰上也来查找的警察。
他们鬼鬼祟祟的被警察发现,警察叫住了他们,盘问了许久才放他们离开。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没有再露面,怕又遇上警察。
今天丁山派人先来查探好,等手下联系了才又过来。
他们再次来到木溪村,丁山盯着前面的路,拿出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走。”
他后面跟着他的两个手下王五和王六。
走进村里,田里有人在锄地。
丁山使了个眼色,王五就心领神会的逮了一个在小路上玩的小孩。
小孩都要被吓哭了。
丁山蹲下来,从怀里掏了一张五十的钱出来递到那个小孩面前。
“小朋友,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钱就归你了。”
那小孩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丁山:“我问你,最近你们村子里有没有来过什么陌生人,特别是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的。”
那小孩点点头说:“有好几个,昨天来的,还给我家送大米了。”
丁山疑惑的抬眼。
王六:“山哥,怕不是什么慈善机构的?”
丁山:“把苏淮栀的照片给他看。”
王六调出手机里的照片举在那小孩面前。
“小孩,就是这个人,见过没有。”
那小孩看了好几下才说道:“有,他们昨天还帮陈生找奶奶了。”
丁山捕捉到他话里的讯息,立马问道:“陈生是谁?带我去找他,然后我再给你一张。”他又掏出一张五十来。
那小孩一下把钱拿过去,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
丁山和他两个手下对视一眼。
“跟上。”
他们到了陈生家,小陈生正蹲在门口剥柚子 昨天陆敬谦也买了好些水果送给他们。
他细细的把皮都剥干净,然后递给奶奶。黄奶奶笑眯眯的接过来。
丁山抬抬下巴,王五王六就走过去。
“诶,小孩,你认不认识她。”
王六把照片往小陈生面前一放,问道。
小陈生记得他们,就是前几天来村里找东找西,还嫌弃他们这里破旧的那些人。
他看着苏淮栀的照片,想起苏淮栀说过他们是坏人。
他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说道:“不认识。”
“哟呵。”王五一听来劲了,他把一条腿搭在台阶上,身体往前压,“小朋友,说谎可是不好的。”
王六:“明明就有人看见她来过你家,你要是敢骗我们,小心我把你和你奶奶都卖了。”
小陈生害怕的都要哭出来了,但是褚记升哥哥说过,他是男子汉,不能哭。
“我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嘿,这小子嘴够硬啊。”王六一拉袖子就想伸手去提小陈生。
黄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扫帚,她冲过来对着这几人就是一顿打。
“叫你们欺负我孙孙,滚,都滚!”
王五王六不敢对老人家还手,被撵的到处跑。
丁山见黄奶奶情绪激动,就让王五王六赶紧道歉。
“老人家,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说着他又掏出一张红票子来,“只要你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我,这就是你们的。”
黄奶奶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护着孙子,她是老年痴呆了,可保护小陈生是她刻进骨子里的,忘不了。
她不言语,只盯着他们。
丁山暗骂一句,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他招呼上王五王六骂骂咧咧的走了。
王五:“山哥,这回可咋办啊?”
丁山:“先回酒店去,等我请示一下崔先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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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茵她们这边可不知道丁山已经找过来了。
此刻他们都静静的围坐在沙发上等着苏淮栀。
现在都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
苏淮栀终于停下了笔,她活动活动筋骨,拿起茶几上厚厚的一沓纸说道:“成了。”
黎茵:“这么多啊!都写了些什么?”
苏淮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姜回同志的遗书。”
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所以,他不是失踪了,而是……牺牲了。”黎茵轻轻说道。
苏淮栀点点头。
“给你们看看吧,里面写了很多,包括证据掩藏的地点,我们要赶紧找到证据交给警察。”
她把纸张递给黎茵。
黎茵翻开。
见字如晤:
亲爱的同志,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相信你也是为了祖国的未来而奋斗,请坚持下去吧。
当你看到这份密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卧底七年,我蹚过最黑暗的地狱,我在崔家见到了太多阴暗淫秽的事情,有的时候我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我一遍又一遍质问自己的内心是否依然坚定。答案是肯定的。
我小心翼翼的埋伏在崔元生身边,一点一点收集崔家犯罪的证据,我经历过生死,为了保下证据我不惜暴露身份。可我终究斗不过崔元生。
……
接下来姜回又在密信里写了他如何惊心动魄的躲过崔元生的追杀,一路从香港逃到云南。
我逃到西双版纳,证据被我悄悄埋在了勐泐大佛寺的后山一块大石头下,我做了记号。
不幸的是,我在逃跑过程中被齐墨书打了一枪,然后在路上晕死过去,原以为就这样结束一生,可我不甘心,证据还没有公布于众,崔家也还没有伏法。
可当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户人家的床上。救了我的人是黄奶奶,她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带着她的小孙子,祖孙俩相依为命。同志,如果你发现了这个秘密,还请务必要回到局里联系我的家人,请他们代为照顾这对善良的祖孙。
我伤的很重,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拖着残躯病体留下这封,姑且称之为遗书吧。我有太多的遗憾了,可我从来都不后悔,前者不惧赴死,才有后者继往开来。
……
……
我这一生,忠孝义不能全,我对得起国家,却对不起我的父母妻儿。如果可以,还请探望一下我的家人,告诉他们,姜回虽死,但活着的人还有未来,我对不起他们,但还请不要太牵挂于我。我死后也不用找我的尸体,人已死,只留下我的意志在这世间,至于那具会腐烂的躯壳已然不再重要。况且中国的土地上何处都是我的故乡,无论埋在何处都是我的归宿。
此致敬礼
姜回写了很多很多,长篇也诉不尽他的遗憾。
苏淮栀抬起头收了收眼泪。
“我们没时间伤心了,我现在就去联系局里的同志,告诉他们证据的位置。”
黎茵:“好,我们等你回来。”
他们要是都去就太显眼了,附近又有崔家人,还是要小心为上。
苏淮栀刚要说什么,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当即变了脸色。
“是崔元生。”
在场的人都一惊,苏淮栀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崔先生。”
黎茵她们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崔元生漫不经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淮栀?呵呵,我听丁山说,你已经到了西双版纳,还去过了木溪村是吗?”
苏淮栀面色变了又变,但语气还是很平稳。
“是的,根据您给我的讯息,我已经找到了木溪村,而且也进去查探过了,只是……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哦?”崔元生略带疑惑,“什么线索也没有吗?”
苏淮栀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还是坚持回道:“是。”
崔元生:“行了,你一个人能力有限,我让丁山带人和你会合,你们一起行动吧。”
苏淮栀怕引起他的怀疑,也不能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随后崔元生就挂断了电话。
苏淮栀无奈的耸耸肩。
“看来,我是脱不开身了,靠你们了。”
褚记升:“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苏淮栀走过来轻轻拉起他的手。
“可是崔家人认识你,你爸爸抓了他们那么多人,崔元生早就调查过你们了。”
“我……”褚记升说不出话来。
“别担心,至少现在崔元生只是怀疑我,他派丁山过来也是监视我的,没事。”
大家都很担心她,可是她非去不可。
“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正说着,丁山也打电话给苏淮栀了,苏淮栀接起来。
丁山说了见面的位置,苏淮栀也只是冷冷的回一句知道了就挂了。
苏淮栀要走了,其他人都很识趣的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褚记升眼眶红红的,他眼睛都不眨,就这样看着苏淮栀,好像要把她牢牢的印在心里。
苏淮栀抚上他的脸,说道:“我会把联系方式给你,等把这件事告诉警察以后你们就赶快离开,剩下的事就与你们无关了。”
褚记升把她抱紧。
“你会回来的,对吗?”他问出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苏淮栀不敢保证,她轻轻拍拍他的背,说了一声:“保重。”
然后她想松开他,转身就要离开。
“淮栀。”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苏淮栀回过头,朝他一笑,眼底隐着泪光。
没想到的是,褚记升却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然后吻了下去。
这个吻细密绵长,似有无尽的不舍。
许久,他放开她,眼眸幽深的注视着她被吻肿的唇,用手轻轻的摩挲着。
“我不会离开的,我会在这里等你,然后一起回家。”
苏淮栀:“好。”
等陆敬谦和黎茵她们再进来的时候,苏淮栀已经离开了。
褚记升坐在沙发上扶着额头,眉心是散不去的担忧。
木青青坐在他旁边安慰道:“哥,你别担心了,苏姐姐一看就很厉害,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黎茵也说道:“是啊,苏姐姐既然能在崔家卧底这么久,肯定有自己的手段,褚学长你别太担心了。”
陆敬谦拿起桌上姜回的密信,他整理了一下,连同原本的密码册子装进铁盒子里。
然后他说道:“记升,我们当务之急是把这份密信送回警察局,苏老板她应该告诉你该怎么去联系了吧。”
褚记升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淮栀都告诉我了,我去。”
陆敬谦:“我陪你一起去。”
然后他看着黎茵说道:“茵茵,你们就先留在酒店里等我们。”
黎茵点点头:“好,你们注意安全。”
他们点点头,拿起盒子就出去了。
木青青担忧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茵茵,我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黎茵握住她的手。
“没事,一定会没事的。”实际上她心里也感觉闷闷的难受,但为了不让木青青担心,她还是要装作轻松的样子安慰她。
可她们不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