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蹬着脚踏车回去当天就把黄包车的活给辞了，车行的经理看到一天之内两个人都辞职，还有些纳闷，照例又扣了点车损钱。
“真够黑心的，押金五块，光车损就给我扣一块钱，当时给的时候就是个破车，我还时不时要自己添钱换零件呢！”
李胜走出车行就喷了一口唾沫过去。
“经理就扣你一块钱算不错的了，上午他扣我一块三，都能买几斤肉了。”李副官无奈道。
底层人没办法和这些做生意的老狐狸纠缠，说不定纠缠到底还要再向你索要折旧费什么的，最后得不偿失，他们只能默默咽了这口气，然后在背后骂骂。
“真是吃人血馒头！不提这晦气事了，正德，我这发了东西还不知道怎么干呢。”李胜掂着手里的筐说道。
李副官从随身带的本子上撕下两张写了字的纸，“我这里有八单，其中两个是送到芳兰街的，你把东西送到指定地点后让他们签字就行了！”
“最底下这一行写的是价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哈！送完这两单今天你就能赚两毛钱，算我让你的，待会你送完之后就回站里，怎么接单李秘书会教你的！”
“谢了啊！”
“好，你赶紧去吧，我先去送外卖了哈！”李副官说完就蹬上了脚踏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李正德这脚踏车骑的，比以前拉黄包车可带劲多了，一会儿功夫人都没影了！”
李胜感慨完之后就去了纸上写着的地址，正好都在一条街上，估计是李正德专门给他挑的两单。
李副官提着外卖箱进洗浴会所的时候，饭厅里已经等着了几个人。
“外卖小哥，你终于来了，这个烧鹅是我的吧！”一个点了外卖的中年男子循着味走过来。
李副官把外卖放到吧台上，人到中年的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被人叫小哥，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听着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几十岁。
他拿出记订单的小册子，翻到烧鹅那个订单问道，“你是叫王新对吧？”
“对对，这钱给你，不用找了！”王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票子，然后快速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就拿着外卖走了。
洗浴会所兼职统计外卖订单的小梅就在订单上把王新的名字划掉，“干饭人”和洗浴会所是有生意关系的，倒是也不怕跑单问题，况且能在这里消费的也是要面子的，不至于因为几块钱让脸上难看。
其他点了外卖的人看到外卖小哥来了也走了过来，依次签名付钱拿外卖。
最后只剩下了两单叫“唐胖子”和“黑豹子”的订单没人来拿，现在洗浴会所有很多人确实不用自己的真名，李副官看到“黑豹子”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一跳，但很快就安慰自己这应该是哪个小伙子的外号。
自家那个司令哪会在外面泡澡？何况还是个点了个麻辣兔头的“黑豹子”，他没记错的话司令是不吃辣的，想到这里他才放下了心。
小梅看着单子上剩下的两个名字，对着扩音器喊了一句“唐胖子先生、黑豹子先生，你们的外卖到了，请尽快到饭厅来取！请尽快到饭厅来取！”
扩音器的声音在整个洗浴会所回响，陆振华和唐家平自然也听到了，两人赶紧把身体擦干披了个浴袍就出了包间。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幸好有人提醒，要不然我的饭就凉了。”唐家平把一侧的干毛巾搭在头上说道。
陆振华随手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向外走去，他早都饿了，倒是不觉得这外卖到的快。
两人很快就到了饭厅，朝着领外卖的吧台走去。
李副官像是心灵感应一样，抬头就看到了印象中的那个人，竟然真的是司令！他脸上因为泡澡而红扑扑的，一身浴袍，脚上穿着拖鞋，整个人都显得很柔和，和以往在战场上是截然不同的模样，他对这样的司令竟然有些发愣。
“正德？你怎么在这？”陆振华看到送外卖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部下非常震惊。
李副官听到司令的声音回过神来，浑身一直一个军礼就行了出来，“司令！”
陆振华看到老友喜悦冲上心头，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正德去了外地，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见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他。
“正德啊，不用行军礼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司令了。”
陆振华拍拍他的肩膀道。
李副官闻言情绪复杂，这么多年躲躲藏藏，当年一时意气离开司令，后来的日子没有一天他不想司令的，他设想过很多和司令见面时的场景，但是他实在是不知道见到司令了该说什么，当年可云发生的事情一直梗在他和司令的中间，不上不下。
他没脸见司令，其实到福煦路送外卖的时候他是有想过哪天会碰见司令的，这样的话就算见到司令是不是也可以算作天命呢！李副官是这么想的。
“习惯了叫您司令，不好改口。”李副官最终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现在住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陆振华是真心爱护自己这个老部下、老战友、甚至是老朋友的，当年正德的离开也给了他一些打击，本来不想让他走的，但看着他一脸决绝地要离开，只能忍痛放他走。
“我现在住在闸北，家里日子过得还行。”
“你家住在哪里，晚上我到你那里找你喝酒吧！吃饭了吗，我点了东西咱们一起吃！”陆振华邀请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的老朋友叙旧。
李副官想答应，但是下午还要干活，再加上玉真和可云还在医院，他晚上还得过去，他不想告诉陆振华这件事，只能先拒绝了。
“司令，我最近有些忙，等过了这阵子我让玉真摆一桌子饭请你回家喝酒！”
陆振华听到正德最近忙只能无奈作罢，“那你什么时候忙完了咱们再叙旧，这么多年没见，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聊聊呢。”
李副官低头，掩盖了微红的眼圈，“好，司令，那我先去忙了，有空咱们再见！”
***
圣约翰大学是上海最优秀的大学之一，九月初的天气不算太热，再加上学校里环境优美、绿树成荫，很多学生就喜欢在凉亭或者是大树下面的长椅上坐着聊天。
“如萍，这个送给你！”
如萍低头就看到杜飞手中拿着的一个精致的礼盒，包装这么正经，应该不会是什么奇葩礼物。
每次杜飞送她礼物的时候她都知道是好意，也隐隐约约知道他的心思，但是那些奇葩的礼物实在是让她有些难堪，尤其是在同学们面前的时候。
就比如这会儿，班里的那些男同学女同学又开始起哄了。
“如萍，这么有意思的杜飞你要是不喜欢我可就追了哦？”一个调笑的声音传来。
“就是啊，如萍，他上次为了你坐在钉板上，还给你写过诗，多好的男孩子啊！”
“就是啊，快收下吧！”
如萍的脸红得就像是一个熟透的苹果，本来没想着接受这份礼物，在同学们的闹哄下半推半就地就收下了礼物。
“如萍，下午你还有课吗，今天我们不上班，尔豪和书桓打算在我们那儿聚餐，你要不要一起来？”
杜飞看到如萍收下了礼物，顿时心花怒放，又想到晚上再一起吃个饭，说不定如萍就愿意做他女朋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