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毅刚要开口说话，君宴按住了他。
君宴盯着沈淮安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上面实验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停掉？”
沈淮安拧矿泉水瓶盖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猛地拧开，瓶口喷出一些水，溅湿他的西装，他伸手弹了弹，便不再去管。
仰头喝了好大一口水，重新拧紧瓶盖：“是我提议的。”
君宴：“为什么？”
沈淮安看了一眼旁边的程毅：“死去的人灵魂应该去到他该去的地方，而不是一直被困在身体里。”
“就算实验出清除尸毒的办法，程毅也不可能复活。”
“我只不过是在拨乱反正。”
站在沈淮安的角度，他这么做无可厚非，因为他需要维护人间和地府的关系。
程毅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他并不想留下这样的隐患。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看着程毅。
程毅本能地低下头，他的命是借来的，而且还是苏悠借给他的。
但这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只想让苏悠好好活着。
短了二十年寿命，那是多大的代价？
他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苏悠为了他受苦。
可惜，那时他在昏迷中，并没有做主的权利。
今天是他约玉衡到家里来的，就是想问问怎么把寿命还给苏悠。
可是还没开口谈这件事，君宴就过来了。
然后他就被君宴带回到这个让他恐惧又厌恶的地方。
此刻被沈淮安这样注视着，他的脑海中闪过在实验室的画面。
那段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他恨不得去死。
可他同时又期待着，期待某一管药水，能发挥作用，让他永远以另一种形式活在世上。
只要他能够陪伴苏悠身边，就行了。
于是他在自杀与忍受中煎熬，直到那天看到苏悠在玻璃门外哭，和他手掌贴着手掌。
他终于做了最后选择。
死亡并不可怕，他只是舍不得。
但如果他不死，苏悠就会一直痛苦下去。
他死了，一年两年苏悠忘不了他。
三年五年呢？十年八年呢？
她总有一天会从悲伤里走出来，会拥抱新生活。
他渴望苏悠能够得到幸福，所以这一刻，他选择了死亡。
他知道，上面也打算对他进行最后裁决。
所以他坦然接受。
只是没想到，苏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醒来看到苏悠的那一刻，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君宴干咳一声：“现在问题解决了，他活了，灵魂归位，也不用去地府报道。”
沈淮安似笑非笑，抬手一招，一本薄薄的册子顿时出现在他手上。
地府里，正在生死簿上勾划今日死亡之人的崔珏，一下笔勾了个空，墨水印在袖子上。
原本应该在他手中的生死簿不知去向，他盯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愣愣出神。
他那么大一个生死簿！哪里去了！？
沈淮安随手翻了两页，递给君宴看：“虽然我不常在阳间行走，但是每天都有阳间死亡的人去地府报道。”
“我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他翻到的那一页正好是苏悠的。
“我只想知道，借命这事，是谁替他们办的？”沈淮安又一挥手，将生死簿送了回去。
“哎呦！”崔珏正打算去走走透透气，刚起身上方突然掉下来个东西砸在他脑袋上。
他捂着头，蹲在桌案底下：“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玩意扔的东西！”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捡起地上的生死簿。
“奇了怪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地上？”崔珏不明白已经丢失的生死簿，怎么突然间又自己回来了？
地面上，君宴大致和沈淮安讲了一下借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大概就是这样，借命已成定局，想要把寿命还回去是不可能的。”
沈淮安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玉衡吸引了，都没听后面的话。
等君宴说完，他迫不及待地问：“玉衡是谁？”
君宴：“是我的五师兄。”
“原来是你的同门，难怪。”沈淮安话里有话。
君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没其他的事我走了。”
沈淮安也不留她，看着两人走出诛邪，他才转身回办公室。
君宴把程毅送回苏悠家，准备离开的时候，苏悠喊住她。
“宴姐！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苏悠的表情略显凝重。
君宴脚步顿了顿，回身问她：“什么事？”
“在玉衡大师找上门之前，还有一个人，说能帮我复活程毅，但是他的条件是让我献祭自己的灵魂。”苏悠鼓起勇气说出来。
她甚至不敢告诉君宴，当时其实她也动过心，只是她还在考虑的时候，玉衡出现了，给她带来了更好的方案，所以她才选择了玉衡说的借命。
君宴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点点头：“我知道了。”
被程毅的事这么一打岔，她也没什么心思再刷微博了。
等到晚上九点多，楚惊鸿拍摄完回到家的时候，就见君宴坐在沙发上，灯也不开，把他吓了一跳。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往常这时候，君宴已经在房间打坐了。
君宴也没提借命的事，只问：“今天拍摄怎么样？顺利吗？”
楚惊鸿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君宴从不问这种问题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小心翼翼试探地回答：“还…好…吧？”
君宴转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他：“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她拍了拍沙发：“坐过来。”
楚惊鸿带着忐忑的心，慢慢挪到君宴身边坐下。
几乎是他屁股刚挨着沙发的同时，君宴揪住了他的耳朵。
“楚惊鸿！你和我说说借命之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楚惊鸿心里咯噔一下，君宴怎么知道他藏了借命之术的修炼方法的？
他正准备替自己辩驳两句，就被君宴抢先打断：“想好了再说。”
楚惊鸿余光悄悄瞥她一眼，看得出来她是真生气。
他把自己的耳朵从君宴手里拯救出来，侧着身子面向她：“宴宴，借命之术不是我自己的，是玉衡师兄给我的。”
他说的认真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