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礼闭了闭眼，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先别做了，你是不是一道题都不会？”夏礼语气冷冷的，她真的很生气，倒不是因为王倩学习不好，而是因为她亲妈把她塞过来补习，自己连推都没法推。
王倩抠着手指没吱声。
“你为什么不学习呢？”夏礼耐着性子问道。
“学习好有什么用。”王倩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目光挑衅地看着她。
这话还真把夏礼问住了，她努力学习也不过是想考自己喜欢的大学而已，有什么用？这个自己倒是从来没想过。
“可是你妈妈想让你好好学习。你不觉得你妈妈辛苦吗，别让她太操心吧。”夏礼说完之后感觉这种常见的话术对王倩根本无效。
王倩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桌上的手机亮了，王倩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夏礼按住了她的手，说：“先别管他，我们先聊聊吧。”
“聊什么？”王倩收回手问道。
“你好像不太喜欢你妈妈？”夏礼问。
“倒也不是吧。”王倩说，“就是觉得她很蠢。”
夏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敢说自己亲妈蠢的，注视着王倩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王倩低头扣着手指，说：“我小时候就撞见了，那会我也就六七岁。”
“撞见什么？”夏礼问。
“我爸。”王倩抬起头，就这么一会功夫，她的眼睛已经红彤彤的了，她开口说：“我看到我爸搂着一个我没见过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我告诉我妈了，她居然不信。还数落我。”
“呵，还被设计背上那么多债，蠢得要死，她走到今天这个田地可怪不了我。”王倩嘴上这么说，但是通红的眼睛和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出卖了她。
王倩也是可怜，她毕竟也是这段失败婚姻里的无辜者，才六七岁就撞见那档子事。
夏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可是你妈妈很爱你啊。”夏礼环顾了一下王倩的房间，说：“你看，你的吃穿用度，你妈妈也从来没亏待你吧。”
“你觉得我过得好吗？”王倩问完之后扭过头。
夏礼沉默了，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但王倩这样多少算不上过得好。
“我过得不好，特别不好。我讨厌他们，他们两个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又没能力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和完整的爱。是他们不负责任，我没求她把我生下来！”
夏礼听完皱了皱眉，说：“你可以对你自己负责。”
见王倩没出声，夏礼又说：“你妈妈肯定也想给你完整的家，但是这件事错不在你妈妈身上，她也不过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可是我早就告诉过她了啊！”王倩现在的情绪有点失控，大声吼道。
“你冷静一下。”夏礼拉住她的手，温柔出声，“我见到你那天，你身上的衣服鞋子都不便宜。你妈妈可能是没法给你最好的，但是她尽力了。你没有办法选择你的出身，甚至没办法左右爸妈之间的感情，但是自打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选择权就在你手里了。”
夏礼突然想起余知，余知甚至都没有感受过爸妈的爱护。但是再看看王倩这个老旧的家，一时分不清他们俩哪个更可怜。
夏礼想到这里开口道：“我从来都不觉得天底下有完美的父母，有的给了孩子足够的爱，但是却没法满足孩子的物质需求。而有些虽然满足了孩子的物质需求，却从来就没有给过他爱。虽然世界上肯定有爱和物质都能满足自己孩子的父母，但是人的贪婪永远没有满足的那一天，每个人都会不满足。”
一滴眼泪滑落至王倩的脸颊上，夏礼伸手帮她擦了擦。
“世界上不幸的人千千万，家庭不幸福不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啊，赵阿姨已经很努力了。”夏礼说，“你要不要先高考完，再看看外面的世界？”
“高考完就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了吗？”王倩哽咽着回答道。
“当然不能了，但这是你目前唯一能接近外面世界的方法呀。”夏礼说。
王倩咬着嘴唇，夏礼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夏礼自觉不是一个很热心肠的人，她只希望王倩能把学习搞上来，这样自己也好跟妈妈交差。
“所以先别愣着的了，你这得从高一第一天得知识开始补起了，大工程。超时之后我可是要加钱的。”夏礼催促道。
王倩终于点了点头，也没再去看一直有消息进来的手机。
夏礼给王倩补完课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夏礼看着手机上余知四点钟准时给她发来的“补习结束了吗？”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
“刚结束。”
“回来了吗？来看奶昔吗？”余知问。
“马上回去，一会就去看奶昔。”
“好的，等你。”余知放下手机，从沙发上弹射起来，匆忙整理着家里。
“余知。”夏礼敲了敲门。
几乎是夏礼话音刚落的瞬间，余知就开门了，夏礼还没把敲门的手放下，没想到他能开这么快。
“欢迎。”
“这么快，你就站在门口吧。”夏礼说。
余知嘿嘿一笑，没回答她。余知才不会告诉她自己蹲在窗口看了半天呢。
“没多余的拖鞋，你穿鞋进来吧。”余知说。
“穿鞋进吗？这不太好吧。”夏礼站在门口犹豫着。
“没事没事，我没拖地呢，进来吧。”余知解释道。
夏礼踌躇了半天，还是穿着鞋进去了。
趴在窝里的奶昔见夏礼来了，喵了好几声，朝夏礼慢吞吞地走过去。
“我去给你倒杯水，你随便坐吧。”余知接过夏礼手中的帆布包说道。
“好的，麻烦啦。”夏礼说着，然后往奶昔所在的地方走去。
夏礼把奶昔抱起来然后坐在沙发上，摸着奶昔的头，大致看了下余知租的这个房子，跟自己家格局差不多，是对称的两种户型。
“给。”余知端着一杯水走过来，递给夏礼，然后坐在了夏礼旁边，离得不算近，也不是很远，是正常礼貌的社交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