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娇叹气,连伯果然心细如发,到底是瞒不住他,事情迟早都要摊牌,还不如直接了当的说此事才好。
“王府的事,想来连伯心里也知道了,如今情况太复杂,我实在解释不了,只是连伯放心,只要你愿意,存善堂你可以一直住下去。”
连伯心中有些哽咽,他拍着胸膛,语气坚定的说道。
“东家放心,只要老夫在,就绝对不会让存善堂倒闭的……”
顾千娇笑了笑,存善堂倒闭倒是不至于,只是没有她在京城,药材的价格或许是压不住了。
“我相信连伯。”
少女眼眸亮晶晶,连伯想起初遇时的狼狈,若不是东家帮了她,将这间铺子买了下来,如今他只怕要露宿街头,甚至饥不饱食。
连伯起身,颤巍巍的从柜台取出东西来,递到了顾千娇的面前,她心中疑惑,等连伯递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顾千娇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里面是一对金锁,还有两对质地极好的玉佩,和三百两银子,对顾千娇而言并不算贵重,但她深知,这是连伯为数不多的积蓄。
“我知东家要离开京城,我老了,想随东家一起离开,也担心成为负担,便想着为东家打理好存善堂,等东家回来,这些银子是我存下的银子,给东家做路费,另外的玉佩和金锁,是给东家未来的孩子的,就当是尽我一份心思。”
人永远都会为淳朴的感情打动,顾千娇想起最初只是不忍心才帮了连伯,谁知连伯竟是如此回报她的好,她心中又酸又涩,更多的是喜极而泣。
连伯也是她的亲人啊,虽没有血缘,但又怎样。
为了不让连伯伤心,顾千娇留下玉佩和金锁,将银两归还给了连伯。
也是担心连伯心中有想法,顾千娇顺势解释了一番。
“连伯,这些银子您都留着,好好养老,我只留下玉佩和金锁可好?”
连伯见顾千娇语气坚定,知晓她不想让自己出太多的银钱,便没有多想,而是沉声道。
“好,我听东家的。”
顾千娇笑吟吟说道,“您也别见外唤我东家,唤我名字吧,连伯。”
连伯感觉喉咙有些酸涩,他点了点头,唤道,“好,千娇。”
离开存善堂时,她好好的看了这里一眼,所有的起点都在这里,离开自然舍不得,但这会只是趋利避害罢了。
连伯已经知道如何经营医馆,将医馆交到连伯的手中,顾千娇还是放心的,她交代了连伯一些事,又将京城的大夫推荐给了连伯。
每个月她也会给连伯一些银子,当做连伯的月钱。
等安排好一切后,二人便一起去了醉湘楼,几个人吃了一顿饭,也算是散伙饭。
小姚一改往日的热闹性子,眼圈有些红,顾千娇吃着饭菜,浑然不在意,只是看着小姚控制不住的落泪,她拍了拍小姚的肩膀,安抚的说道。
“好了,会回来的,小姚,离开只是为了更好的重聚,你难道不信我吗?”
小姚听顾千娇说过其中的利害关系,秦王府被人步步算计,像是背负巨大的阴谋,若是留在京城,或许是活靶子。
倒不如避其锋芒,等合适的时候卷土重来,方得一方平静。
连伯平日里不胜酒力,今日举杯和小姚,顾千娇同饮酒,他口中念道。
“千娇,连伯不会说漂亮话,只盼你和王爷平安无事,万事顺遂。”
几个人心思各异的吃完这顿饭,便告辞了,顾千娇和小姚亲自送连伯回存善堂后,趁着夜色,朝着京兆府走去。
*
京兆府中,林彪深夜久久不能入睡,想起宣成帝的偏私,他只觉得案子也变得棘手起来。
林夫人察觉夫君的不对劲,起身给他揉肩,语气温和的问道。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林彪微微叹息,“我只是感叹秦王时运不济,欢乐窝的事,秦王虽失责,但幕后之人,我已经派人查到了,可皇上不愿我继续追查此事,他这是……这是想将秦王手中的权夺了,看来京城的天要变了。”
宸王虽身份矜贵,又有蒋家保驾护航,但他行事不顾后果,林大人与他从来不对付,虽多次抛了橄榄枝,他却充耳不闻。
只是,如今可难办了。
他的儿子林清源要迎娶蒋家二姑娘回来做蒋家妇,此事更是不能插手了。
林夫人嗔道,“夫君,你就是为官清廉,这么多年才没有升迁,有时候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乃是君主,岂有和君主作对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林彪听完夫人的话,虽觉得不妥且有些无情,但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就在这时,京兆府的师爷匆忙的跑来了,他敲了敲门,声音急切道。
“大人,那位来天牢了。”
林大人也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将门打开,让夫人好生歇息,随后和师爷去了堂屋。
“你说的是谁?”林大人不解。
师爷朝着九重天行了一礼,见四周没有人,连忙说道。
“就是皇上,半柱香前去了天牢,说是要亲自审问秦王。”
林大人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若是皇上因此事迁怒京兆府倒是不好,再者说来,他也担心皇上起其他的心思,若是秦王死在天牢,他也很难向世人解释。
“去天牢。”
他言简意赅,同时又让师爷小心行事,至少不要让旁人察觉到事情的不同之处。
与此同时,天牢四处都有重兵把守,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宣成帝的到来,更是让小小的狱卒感觉有些诧异,但众人心里都懂,帝王之所以到来,或许是为了处置天牢中的那人。
虎毒不食子,若是宣成帝真的起了杀心,谁都不好说。
京兆府尹安排的天牢,比起其他的房间,倒是干净整洁不少,饭菜比寻常的犯人稍微好点,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不同。
只是,晚间天牢的狱卒送的饭菜,如今还满满当当的摆放在门前。
男子穿着水墨风的长衫,墨发及腰,端的是矜贵温雅,气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