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我终于找到了。}
黑红色的灰烬在手中散开,早些时候的宽袖长袍转为做工精美的衬衣与西服。
头戴白色的圆帽,青年的瞳孔往外放射着红色的微光,他的模样与最初相比,也更加成熟了几分。
一抹白光迎面打来,落在他眼中,正是那长久以来黑暗中唯一的光亮。青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恍惚与错愕交织的复杂神色。
而这抹白光,在他的注视下,忽地放大了无数倍,将里头的画面呈现得清清楚楚。
乱石分布的草原中,一行人慢慢的行走在褪去了绿草的黄土路上。
将昏昏睡着的赫发少年背着,粉衣少女转动眼珠,认真地听着身旁的黑发少女与黑绿头发的少年说话。
三个抱着刀、戴着红色面具的人跟在他们后头,都是欣慰不已。
———{既然这个女孩子已经能克服阳光,我就没必要再增加同类了。}
{只要吸收了她…}藏匿在黑暗之中,静静地注视着他们,青年———鬼舞辻无惨的眼中翻滚着叫人肝胆皆寒的贪婪与狠戾:{我就能克服阳光。}
{我要得到祢豆子,成为完美的存在!}
“呵,”真是大言不惭。舞青萝面色冷冷:“你想都别想!”
鬼杀队的大家肯定会好好保护祢豆子的!
“像他这样的人,”上上飘也说道:“还做梦想永世不灭,天道都容不下他。”
若是容得下,又怎么还会有继国缘一的诞生呢?
不过说这些都为时尚早,花千骨压根不知道鬼舞辻无惨在惦记自己的小妹妹。
【炭治郎,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清秀的小脸上的血迹早已擦得干干净净,又套上队服的时透无一郎探头去查看炭治郎的情况。
如今,他薄荷绿的浅色眼眸中,已有明明亮光。
【啊…】眉头动了几下,伏在祢豆子肩头,炭治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无一郎…】
【看样子是没事了。】将他被汗水沾湿的额发捋到后面,花千骨笑吟吟道。
【那真是太好了。】站在无一郎身边,不晓得什么时候归队了的小铁大咧咧道:【我还以为炭治郎哥哥要一直睡到晚上呢。】
【那也太久了。】炭治郎无奈地笑了笑:【害你们担心了,真是抱歉。】
新奇地看着眼前的小不点,祢豆子将托着哥哥的手空出一只,笑眯眯地就朝小铁头上摸去。
早就知道祢豆子是鬼的小铁倒也不怕她,反而平静地任她摸。
【对了,】看看妹妹,又看看无一郎,炭治郎忽然一拍脑袋:【我要谢谢你无一郎,谢谢你给我刀。】
不然他都没办法顺利解决上弦肆。
【我才要谢谢你呢。】
体内毒素全清,开启斑纹带来的头疼与耳鸣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时透无一郎状态颇好,他眼含笑意:【多亏了你和姐姐,我找回了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多亏了我?被一句话弄懵了,炭治郎不禁低头与花千骨对视了一眼:【诶?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千骨还有给治疗,但我最多也就是和无一郎聊聊天啊。}
【别谦虚,】时透无一郎却是说道:【真的谢谢你们。】
【……】怔怔地看着他淡淡的笑颜,花千骨眼波一转,隐隐捕捉到什么,心底悄悄生出一丝喜悦:【无一郎,莫非你…?】
你找回记忆了?
【嗯!】
没有让她的猜测落空,时透无一郎认真地点了点头。吸了口气,上前几步,他张开双臂,在杀阡陌要杀人的眼神中,一把抱住了花千骨:【姐姐,我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谢谢你,谢谢你和炭治郎,一直帮我。】
【唔?】
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感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花千骨愣了一下,闻言轻轻抚上无一郎的后背,也跟着翘起嘴角:【那真是太好啦。】
这个小鬼!台下,杀阡陌拳头捏得邦硬:谁许你抱了!!╰(‵□′)╯
【你找回记忆了?!】
还记得前几天花千骨给时透无一郎治疗时的情景,眼下一听这话,炭治郎打从心底为他感到高兴:【恭喜你呀,无一郎。】
【嗯,谢谢。】
也没抱太久,放开花千骨,注意到什么,时透无一郎忽地低头去看祢豆子:【话说回来,祢豆子这样一直呆在太阳下面真的没关系吗?】
虽然克服了阳光…但是待这么久,没有影响吗?
【这个…】
好问题。
此话一出,几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懵懵懂懂的祢豆子身上。但无论是花千骨还是炭治郎,甚至祢豆子自己,都无法说出个所以然出来。
“确实呢,”笙箫默笑容收敛了几分:“毕竟长久以来都呆在黑暗中,突然能晒太阳,应该也不宜太久吧?”
就像饿了很久的人不能一下吃大鱼大肉一样,身体会受不了。
“只是,”东华上仙说道:“鬼灭世界到底和修仙界不同,不能以常理推测…”
“具体情况还是得看祢豆子自己吧?”
言之有理。
凑近了一些,捧着祢豆子软乎乎的小脸蛋,花千骨认真地左右端详:【目前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姐、姐姐…?】傻乎乎的小女孩还以为姐姐是在和自己玩,咧嘴笑得甜甜的,露出四颗尖尖的小牙。
【好乖好乖~】花千骨被她可爱的小表情逗得心情大好,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又摸摸,再摸摸…
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互动,炭治郎只感觉心里暖融融一片,像泡在一汪热水中似的。
却突然,一个藏着勃然怒意的声音由远处传来,硬生生打断了此时的温情:【你小子——!】
【嗯?】几个孩子闻声回头,一见之下,就是大惊!
———就在几米之外的树林入口,黑色的长发往四面八方翘起,穿着身沾满血迹的白衣黑裤,男人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通体都散发着一股“我很不爽,再看一眼就要你狗命”的凶狠气势!
“这就是…”轻水呐呐不敢认:“怒发冲冠…?”
真的,头发全部竖起来了!
“是他啊。”看见来人,幽若很是不高兴。气呼呼地抱臂道:“他之前还掐无一郎的脖子!”
无一郎可是救了他的命诶,他就这样对他的救命恩人!
又扫见缩在一旁试图阻拦的另一人,她哼了一声:“看给人铁穴森吓的。”
“好不容易杀完了鬼,他又气什么啊?”
气什么?当然是…
浑身直冒暗色的怨气,钢铁冢扯着嗓子厉声质问道:【我的刀呢?!】
【冷静点!】扒着他的肩膀,铁穴森劝道。
【啊?】第一次看到自己锻刀师面具下的真貌,炭治郎顿了一下,惊疑不定道:【钢铁冢…先生?】
【哈?】不像他一样能靠气味识别身份,花千骨满头问号:【这…这是钢铁冢先生吗?】
【呃…就他问的这句话,】炭治郎也有点不确定,但除了钢铁冢应该也没有其他人这么关注他的刀了:【应该没错。】
加上熟悉的气味…
早他们一步见到钢铁冢的相貌的无一郎给予了肯定:【是他。】
【啊?真的是啊?】
【问你呢!】把花千骨、无一郎、祢豆子、玄弥等人忽略了个彻底,钢铁冢抬手精准地指向炭治郎:【那把我还没磨完的刀怎么了!】
【啊,那个!】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回忆起以往被追杀凄惨的经历,炭治郎不敢怠慢,赶紧说道:【我拿来和上弦战斗…】
【是哦,】强忍着火气附和了一声,钢铁冢继续逼问:【战斗之后呢?】
【战斗后…】拼命在脑中搜索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却一直无果,炭治郎头上忽地滑下了几滴汗水:【奇怪,后来呢…?】
【我…昏过去了。】
【刀…?】
接收到他发送来的求救目光,后面才赶到的花千骨摸摸下巴,沉吟起来:【…那个时候,我也没注意什么刀。】
她侧头去找无一郎:【无一郎记得吗?】
【嗯?】忽然被点名,无一郎呆了一下,果真认真回想起来。只是…【没有呢,我当时没有很关注那把刀。】
【毕竟祢豆子当时的情况实在危险。】
【那玄弥…?】
不死川玄弥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那个时候还挂在悬崖上呢。】
踩错一步就会掉下去,哪有功夫去关心刀啊。
“不是吧?”云隐汗水直冒:“没有一个人看到?”那怎么办?
同排的一个道长表情古怪:“别是弄丢了吧?”
那不完蛋了?钢铁冢对那把刀那么重视。
【哦?】
好在,他们没注意,总有人注意。
后方,一个裹着灰色头巾,身着暗黄色衣衫的锻刀师举起了手中有着神秘花纹的长刃:【那个我拿着呢…】
【用断了是吧!】不等他把话说完,自诩早已无比了解自己负责的这位剑士的钢铁冢已经气呼呼的叱喝了起来。
【噫!】好可怕的语气!黄衣锻刀师吓得冷汗直冒:【不,这个…】
【用断了是吧?】将其他人的声音当做过耳旁风,钢铁冢猛地贴近炭治郎:【老实交代!】
一手按着炭治郎的肩膀,他用另一只手狠狠戳起这个少年柔软的脸颊,一字一顿道:【老、实、交、代!】
【呃、唔…!】被戳得脸都皱成了一团,炭治郎偏过头,含糊不清地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没有没有!】
【不是,没断啊,】怎么不听人说话啊。黄衣锻刀师无语凝噎:【就在这啊!】
奈何,钢铁冢早已听不进去任何话。指着炭治郎,他高声喊出了自己的决定:【我要宰了你!!】
【哇!祢豆子!】吓得够呛,炭治郎赶忙叫起妹妹的名字:【快逃!】
【快逃~】以为要玩什么好玩的游戏,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祢豆子背着哥哥,欢快地撒腿就跑。
【喂!】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这样做,钢铁冢愣了一下,赶紧去追人:【别想逃!】
【钢铁冢先生!冷静一点啊!】许久未见的追杀战又一次出现,铁穴森急出了一身的汗,指着黄衣锻刀师手中的东西大喊道:【刀就在这呢!】
【站住站住站住!】撵在祢豆子后头,钢铁冢是半句话都听不进去:【你让我怎么冷静!】
【不不不,】铁穴森手都挥出了残影:【冷静啊!】
【我说了,你别想逃!】
【啊、哈哈哈…】看着这有趣的追逐游戏,站在原地,花千骨无奈地干笑了几声:【他们的关系还真好啊。】
嘛,反正也没有生命危险,追就追一会吧。
【大家——!】正是欢乐无比,忽又有一个悦耳的女声遥遥传来。
【唔?】尚且无事的不死川玄弥、花千骨、无一郎寻声望去。
【大家!】挥舞着手臂,粉绿色头发的少女———甘露寺蜜璃正欢天喜地地朝这边奔来!
虽然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队服也破碎不堪,但她的笑容分外灿烂,好看极了。
暴怒中的锻刀师被同伴死死缠住手脚,无法继续追逐,终于得以脱身的祢豆子看见喜欢的姐姐,小脸一下就漾开了笑容。
炭治郎眼眸顿亮:【甘露寺小姐!】
【炭治郎、千骨、无一郎、玄弥——!】挨个把孩子们都叫了一遍,甘露寺蜜璃猛地往前一扑,一伸手就揽住了不死川玄弥与时透无一郎的脖子。
【唔!】第一次和女孩这样亲密接触,不死川玄弥脸唰地一下红涨起来,像极了烧红的铁块,是支支吾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时透无一郎对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十分坦然地接受了。
【呜啊啊啊!】
不知道自己一个拥抱就把人弄得失去了思考能力,把花千骨和小铁挤在中间,甘露寺双颊红扑扑地,泪水涟涟:【赢了赢了!我们一起赢了啊!】
【太棒了!】即使是柱,但她也不过双十的年华,深深地高兴于本次任务队员没有出现太多伤亡:【我们还活着!】
【太好了!】
笑吟吟地看着她,祢豆子流畅地把自己早上才跟哥哥学会这句话说了出来:【太好了呢。】
【呜呜呜——】
正哭着呢,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甘露寺蜜璃眼泪顿收,错愕抬头:【诶?!】
【太好了呢。】还不知道自己把人吓住了,祢豆子又念了一遍:【姐姐。】
【啊…呵呵。】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炭治郎只能干巴巴地笑了笑。
【哎…哎???!】说话了!而且、而且站在太阳下面!
真·见鬼,甘露寺蜜璃大惊失色!
一下收回揽在无一郎和玄弥肩上的手,她晃动着手臂连连后退:【哎哎哎!!】
花千骨笑容扩大了几分,将谜底揭晓:【蜜璃姐姐,祢豆子克服阳光啦。】
【克服阳光…?】跟着念了一遍,甘露寺蜜璃不敢置信地往前走了一步,却不自觉地再次泪目。
———在和上弦鬼的战斗中克服了阳光,这孩子,吃了多少苦啊?
又惊又喜,又自豪,甘露寺蜜璃手握成拳,淡绿色的眼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炭治郎弟弟!】
炭治郎大声应下:【在!】
【踏踏踏——】
加快脚步,往前一个冲刺,甘露寺蜜璃张开双臂,将祢豆子大力抱住!
听着祢豆子清灵的笑声,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太好了呢!】
【虽然说话了,但眼睛和牙齿都还是原样。我不是很明白,但是…】看着她们笑,炭治郎眼眶也是发热,盈起了晶莹的水珠:【祢豆子还活着。】
【还活着就好。】
【嗯、嗯…!】蹭着祢豆子的脸颊,甘露寺蜜璃眼泪汪汪,不停地点头:【太好了呢!】
如同人传人感染了疾病一样,原本安安静静的小铁忽然也掉起了金豆豆:【太好了…】
这说哭就哭的操作,倒叫不死川玄弥吓了一跳。
正与钢铁冢纠缠的铁穴森禁不住也哽咽了起来,泪如断珠,啪嗒啪嗒地掉,不晓得是在替祢豆子感到高兴,还是在为自己经历了这危机四伏的一晚还活着而庆幸:【太好了!】
【哎呀,怎、怎么…】
这还真是…
一不留神就听取哭声一片,花千骨茫然地眨了眨眼,最终扑哧笑出了声:【怎么都哭了呀!】
她要先安慰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