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暄走进公堂,郭秃子捅了捅一旁抖若筛糠的婆娘,示意她表演要开始了。
郭婶子虽然害怕,但也清楚分寸。
随着王暄一脚刚刚迈入公堂,郭婶子立刻高声哭嚎了起来。
“哎吆,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我女儿被王暄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给害死了!”
郭婶子瘫坐在地,双手拍打着大腿,一个劲的叫嚷。
郭秃子见状,也赶紧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请求胡怀仁将王暄绳之以法。
公堂外,此时已经围满了人,对着王暄和跪在地上的郭氏夫妻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要说如今的王暄,早已是龙城人尽皆知的人物。
本以为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正人君子,不想却是个德行有亏的卑鄙小人!
当然,这是大部分人的看法,盲目、从众,没有主见,人云亦云。
只有少部分人,始终坚持王暄是被诬陷的。
“王暄!你可知罪!”
胡怀仁盯着王暄,猛地一拍惊堂木。
“不知县尊大人想给我定个什么罪?”
王暄不屑的笑道。
“狂妄,你害死一条鲜活的人命,如今苦主告到了我这里,你以为胡搅蛮缠就能撇清自己的责任吗?”
胡怀仁指着王暄,愤怒的说道。
王暄扫了眼还在叫屈的郭秃子夫妻俩,摇头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县尊偏信这二人的一面之词,就想给我定罪,怕是有失公允吧!”
“什么叫一面之词,王暄,要不是你,小妹怎么会跳河自尽,你要是心里对小妹还有一丝愧疚之情,就立刻认罪伏法,以告慰小妹的在天之灵!”
郭秃子嚷嚷道。
“以我对你们夫妻俩的了解,你俩应该没这个胆量来衙门告官,而且还是这种倒打一耙的官司,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唆使你们,说,是谁指使你俩来告状的?”
王暄冷笑道。
面对王暄的质问,郭秃子夫妻俩很是惊诧,心中思绪翻飞,第一次对王暄感到了惧意。
这个小畜生是怎么猜到的?
夫妻俩互相对视,彼此眼中都是慌乱无措。
就在这时,外面的人群中,突然窜出几人,有中年汉子,也有妇孺、孩童,朝着公堂之上的胡怀仁就道:“县尊老爷,我们是柏乡凤凰村的人,我们可以为郭氏二人作证,就是这个王暄,始乱终弃,逼死了郭小妹!”
突然冒出来的人证,先是给了王暄一个措手不及,接着给了郭秃子夫妻俩足够的信心。
这一切自然都是苏凯安排的,他仗着老爹是乡里的里正,威逼利诱之下,立刻就有村民选择了倒戈。
“好你个王暄,如今人证都有了,看你怎么抵赖!”
胡怀仁惊喜道。
虽然他有些为难,若是这样将王暄给判了,左相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但是他可以利用这件事,树立自己大公无私的形象。
并且,只要他将周云锋给收拾了,帮助章党打击外戚一派的气焰。
想必相爷不会为了这么点事而责怪自己。
王暄扫了眼这几个跳出来给郭秃子作证的村民,不由得冷笑连连。
这几个村民,见王暄的目光扫来,全都愧疚的低下了脑袋,不敢与王暄对视。
当王暄的目光落到其中一个村民时,脸色顿时僵住了。
竟然是王大发!
这个老家伙,居然帮助外人来指证自己!
他还在为儿子的死,怨恨自己!
王暄的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要知道,那天晚上,他去祭拜王大勇时,可是给了王大发五十贯的丧葬费。
五十贯钱,在乡野之中,已经是一笔巨额数目。
这个老家伙,还真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啊!
想到这里,王暄重重的叹了口气。
许是见王暄在看自己,王大发内疚的低着头,始终不敢看王暄一眼。
“王暄,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胡怀仁冷喝道。
王暄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变得淡定无比,笑道:“他俩有人证,我亦有人证,请县尊稍等一会,我想他们很快就能赶到!”
胡怀仁冷哼一声道:“好,本县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要是能找来证人最好,找不来证人,本县就要依律治你的罪!”
胡怀仁已经作了决定,必须快刀斩乱麻,不然迟则生变。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星和叶不凡,还是没有带着凤凰村的村民赶来。
为了赶速度,这二人都是骑马出的城,按照骑马的速度,应该已经赶回来了。
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二人的影子,这中间,一定是出了变故。
王暄的脸色如常,但是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王彘和王獒,也是焦急的直搓手,不知如何是好。
郭小妹跳河自尽那天,他俩都不在村里,因此不能给王暄作证。
很快,一炷香就要烧完了。
胡怀仁的脸上,藏不住的得意。
郭秃子夫妻俩,这时也没了最初的胆怯和慌张,甚至暗戳戳的给王暄使眼色。
你当时要是答应给钱,哪里会闹到今天这个局面。
活该,都是你自找的。
郭秃子夫妻俩暗暗想到。
王暄清楚,一旦胡怀仁对这起案件进行了判决,给自己定了罪。
再想翻案,可就难了。
除非能把官司打到州衙去,否则别想翻案。
只是,自己一旦进了牢狱,又有谁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自己奔走。
一时间,王暄的思绪很乱。
他第一次意识到,平民和统治阶级之间的鸿沟。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若是没有一个官身当护身符,那与街头流浪的阿猫阿狗,又有什么区别!
“啪!”
胡怀仁见香烧完,忽地猛拍惊堂木,大喝道:“王暄,我看你的证人是来不了了!现在本县就要对你的恶行作出判决!”
“等等!”
就在胡怀仁要对王暄进行宣判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胡怀仁。
“是谁?”
胡怀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四下张望,却见是那几个给郭秃子作证的证人中的一个老头。
老头正是王大发。
王大发激动的越过人群,大声喊道:“暄哥儿是冤枉的!”
“这,什么情况?”
吃瓜群众们目瞪口呆。
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老人家,你可知道作伪证,同样会被治罪的!”
胡怀仁冷着脸道。
王大发呵呵一笑,朝王暄拱了拱手,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而后笑道:“小老儿今年五十有八,就是被流放千里,又有何惧!”
“只是,有人想要诬陷暄哥儿,不知该当何罪!”
王暄此时也被王大发的突然反水给整蒙了。
这老头,在玩无间道?
胡怀仁眯眼道:“哦,是谁在诬陷王暄?”
王大发脸色一变,义正言辞道:“就是这对死不要脸的郭氏夫妻二人,还有我柏乡里正的公子,苏凯!”
“苏凯仗着他爹是我们柏乡的里正,跑来村里,威胁我们,要是不来衙门指证王暄,等到缴纳秋税时,就踢谁的斗!”
“柏乡里正,苏长林?”
胡怀仁眉头紧皱。
“就是他的儿子。”
王大发点头道。
“狗曰的苏凯,竟然想害暄哥儿,等老子回到乡里,一定劈了这个畜生!”
王彘和王獒气不过的吼道。
王暄却是面色依旧,只是心中的黑名册上,写上了苏凯的名字。
自古以来,便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其中小人射的暗箭,更是防不胜防。
郭秃子见王大发突然反水,吓得面如土色,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然吓得当场昏厥。
另外几个证人,见状纷纷跪地求饶。
局势瞬间就被王大发扭转过来。
胡怀仁此时已经恨透了苏凯,这个王八羔子,这次可是将他坑惨了。
没有半点心机,也想设计害人。
郭婶子却是不肯服输,叫嚷道:“王大发和王暄是同族人,他的话,不可信!”
“闭嘴!”
胡怀仁瞪了眼郭婶子,心道都什么时候了,嘴硬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