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不嫁,你说了不算,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我?嫁给高老财,就是你对我的回报!这是你欠我的!”
郭婶子强势的说道。
郭小妹的眼泪‘哗哗’流下,她恨自己为什么投胎在这样的家庭里,更恨郭婶子这样的娘亲!
如此狠心,要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天天就知道哭,赶紧把这些衣服洗了,要是洗不完,今天你就不用吃饭了!”
郭婶子冷哼一声,转身回去补觉了。
郭小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搓洗衣物,郭婶子的话,可不是吓唬她,而是真的会不给她饭吃。
只是眼泪根本擦不掉。
王暄背着木匣,朝着县城赶去。
这个时代的交通,极为不便,从柏乡到县城的官道,还是一百多年前大周一统天下时修建的,这些年下来,早就破败不堪。
虽然中途官府也组织人手修补过,但都是敷衍了事,向百姓、乡绅摊派的修路杂税,基本都被层层贪墨,真正用于修路的钱,寥寥无几。
随着这种情况的日益恶化,如今大周各地的陆路货物流通,效率越来越慢。
倒是漕运变得兴盛繁荣。
王暄足足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走到了县城,脚底都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沿途,王暄见到了很多村庄,基本都是土坯房,又矮又小。
能用红砖青瓦建盖的房子,少之又少,基本都是大户人家。
现在是夏季,正是播种的好时节。
农田里,不管男女老幼,全都在卖力的干活。
便是七八岁的孩童,也不例外。
一般人家,根本养不起耕牛,基本都是靠着人力拉犁,在田地中,挥汗如雨。
王暄心底莫名的感到一阵心酸。
期间,王暄还遇到了柏乡的大地主,高家高老财。
高老财坐在肩舆上,两个精壮的汉子,累的满头大汗,高老财身边还跟着一个老仆,老仆背着一个大竹筐,竹筐里放着西瓜和蜜水,随时可供高老财解暑。
路过王暄的时候,高老财轻蔑的扫了眼王暄,在他的眼里,王暄这样的人,就是贱民一个。
望着龙城县城,王暄内心感慨万千,城池高约三丈,城墙多处斑驳坍塌,与想象中的坚城相去甚远。
城门处,站着几个昏昏欲睡的官兵,其中一个十将,坐在一张木桌边,面前放着一个篮子。
凡是进城的人,都需要缴纳进城费。
一个人五文钱。
这也是龙城这样的小县城,要是大的州城,或者是大周国都汴京,城门税要更多。
见到还要收费,王暄瞬间慌了神。
他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环节。
虽然只是五文钱,但是他没有啊!
别说五文钱,就是一文钱,王暄都拿不出来。
没有钱,这些官兵才不管你是谁,你就是跪在地上叫爷爷,官兵也不会放你进城。
出发前,王暄雄心壮志。
但是此刻,王暄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心如死灰。
犹豫着,王暄凑到城门处,想跟十将套个近乎,放他进城。
但是十将压根没兴趣搭理王暄,不等王暄说话,直接挥手道:“哪里来的乞丐,没钱就滚一点!”
王暄忍着心里的怒火,讪讪的推到一边。
中午的烈日晒在身上,王暄只觉全身像是要燃烧一般。
出发时装满的皮囊壶里的水,早就喝光了。
此刻的王暄,口干舌燥。
直到这时,王暄才意识到穿越即可逆天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就在王暄快要中暑倒地的时候,耳边传来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王暄,你怎么在这里?”
王暄抬头一看,见是一脸惊讶的吴文博,吴文博身边还站着几个书生。
“文博兄,我想进城做点买卖,可是没有钱交进城费,就被拦在了外面。”
王暄无奈道。
“进城做买卖?”
闻言,吴文博更惊讶了。
而那几个书生则是露出一脸的鄙夷之色,看向王暄的目光充满了不屑。
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位,一直都被文人看轻。
王暄点头道:“我弄了点稀罕物,想进城卖个好价钱,再买点粮食回去,把账给平了。”
“稀罕物?”
吴文博的狐疑之色更浓,联想到昨天王暄从自己哪里借去的三斤石蜜。
难道这小子把石蜜背来了县城,想卖出去?
可是石蜜虽然稀罕,但不是珍贵货物,市场价,黑糖也就100文一斤。
三斤黑糖,撑死了只能卖个300多文。
王暄神秘一笑:“不错,我保证此物,文博兄从来没有见过。”
吴文博顿时来了兴趣,还想再问的时候,身边的同伴不耐烦了,道:“文博,快点走啊,今日的诗会,可是教谕大人亲自主持,只要表现出色,在教谕大人面前露了脸,被教谕大人提点一二,说不定这次就能考上童生。”
吴文博应了一声,随即从袖口中掏出五文钱递给王暄,道:“我还要赶去参加诗会,这钱,你拿着,快进城去吧。”
见状,王暄再一次被吴文博感动了。
吴文博的家境也不咋样,但是能屡次仗义相助,这份恩情,王暄已经铭记于心。
“文博,你傻了吧,你身上的这点盘缠还是族内的长辈凑给你的,你居然借给这个商贾贱民!”
一个神情倨傲的书生冷冷的说道。
吴文博脸色一变道:“暄哥儿是我同窗,只是最近遭了难,你不要用羞辱商贾的话来羞辱我的同窗!”
“你的同窗?哼,本是读书人,却要从事商贾之事,真是丢我们读书人的脸!”
书生冷哼道。
吴文博不悦道:“俞斌,谁都有难处,暄哥要不是替镇上的几个姑娘出头,得罪了苏凯,怎会落得这般田地,你口口声声读书人,你见到苏凯恃强凌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头!”
叫俞斌的书生,脸色顿时涨红,哑口无言。
苏家和高家,一东一西,是柏乡的两大地主,横行乡里,就是里正、户长,都不敢轻易得罪这两家。
何况他们这些书生,他们的家境,也就一般,平日里,人模人样,真要遇到事,跑的比谁都快。
偏偏自诩读书人,遇到不如自己的人,优越感几乎爆棚。
“诸位,恕我不能与大家一同前往诗会,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文博撂下一句话,抓着王暄,就向城内走去。
路过城门的时候,王暄将手里的五个铜板丢在了竹筐之中。
吴文博也取出五个铜板,扔入了竹筐。
留下俞斌几人,面面相觑。
等王暄和吴文博走远。
俞斌才愤愤的一甩衣袖:“这个吴文博,还敢教训我,如果不是我爹妈让我与你走近一点,我才懒得理你!”
其他几个书生纷纷劝道:“吴文博恃才旷物,早晚会吃到苦头的!这次县试,我敢笃定他,一定会落榜!”
俞斌冷哼道:“与商贾贱民为伍,自降身份,永远都难等大雅之堂!”
“文博兄,你的那些同伴,我在私塾时,怎么都没见过?”
王暄进城后,边走边道。
吴文博道:“他们都是我们村,前几次没考上童生的学子,我们家族长辈,让我与他们多亲近,多讨教一些县试的经验,所以我才与他们一道来县城,因为教谕大人,在今天寿辰,县内一些好事者,就吵着借机为他举办一场诗会,给他祝寿,为此县内的学子们,全都蜂拥而至,想借机巴结教谕大人。”
“考了几次都没考上,你们族内的长辈居然还让你跟他们讨教经验,这是什么想法?”
王暄摇头笑道。
吴文博道:“我毕竟没有参加县试的经验,这是第一次参加,如果能顺利通过,也是给家族长脸,不枉费家族长辈们一直以来的照拂。”
说着,吴文博又看向王暄道:“可惜暄哥儿不能参加,否则以暄哥的才能,考中童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暄叹气道:“你就不要抬举我了,我有多少斤两,心里还是有数的。”
其实,王暄想告诉吴文博,光凭一腔热血和满腹才华,是考不上童生的。
前些日子,他与那几个酒肉朋友喝酒聊天,就听他们说到过,这一届的童生名额,已经有一大半内定好了。
都是县里的大户子弟,拿钱提前定下的。
一个名额,一百两银子。
没有钱,纵然你是王勃、李白,来了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