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说还是九殿下更胜一筹吧。”姚书鹤给坐在对面的陈朝曦倒上一杯酒。
“是，你看看虽然赢了，可那是惨赢，九王妃心口都被捅了个窟窿，九殿下也好不到哪里去。”陈朝曦有些愤怒，拿起桌上的酒直接往嘴里倒。
嘭
端着酒杯的手直接砸在桌子上，“那圣女还有那公主没一个好东西，九王妃就该一滴血毒死她俩。”
“诶，不可，这话说不得。”姚书鹤立刻警惕的看了看窗外，确定四下无人才将窗户关上。
“你真的以为那是九王妃得血有毒？”他坐下来低声说道。
“不然呢，我爹也找人确认过，她选的就是最普通，再普通不过的药材，就算是要想相冲，顶多拉肚子。”
“你啊，看事情永远都只会用眼睛看，也只看得到眼前。”姚书鹤无奈的抿了一口酒。
“你会你行，那你说说看，那九王妃是如何一夜之间变才华横溢，百步穿杨。”陈朝曦不服气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愤愤的嚼着。
“罢了，那你和不和我一道追随九殿下？”姚书鹤轻笑着摇了摇头，夹起一小块青笋，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和对面狼吞虎咽得陈朝曦简直就是两个明显的对比。
“听你的，都说你看人的眼光不会差，还来问我。”说着一颗花生米朝着姚书鹤扔了过去。
没想到姚书鹤轻松地用筷子夹住，笑着将那花生米礼貌的放回陈朝曦的碗中，“脏。”
“你还嫌弃我，小时候是谁带你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的，书呆子。”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在家中我在与不在都一个样，倒是你，太傅家的长子，你若是站殿下这边，那岂不是要对上你爹。”陈朝曦将那碗中的花生米随意一丢，便丢入口中。
“无妨，我是我，姚家是姚家。”说到这姚书鹤的眼中多了几分淡漠。
“行，什么时候去找殿下？”
“不急，再等几日，时机未到。”
陈朝曦最讨厌他这副嘴脸，拿起花生米朝着他的脑门砸去，“等等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等，九殿下的身体等得了吗？”
“快了，不出三日，后宫必然先乱。”姚书鹤悠悠然道。
“上回那一百两还没分出胜负，又想跟我赌，我说你姚大公子不会是缺钱了吧。”他猛然身子凑前趴在桌子上，看着那双如皓月般皎洁明亮的眼睛。
妄想从里头看出一丝端倪。
“嗯，挺缺的。”脸上的神情依旧云淡风轻。
“那你早说啊，兄弟我这还攒下不少，缺多少开口就是 。”陈朝曦说着就掏出自己的钱袋放在桌子中间。
姚书鹤看着他，都没看里头有多少，“不够。”
“不是，你是欠债了？这都不够？”
那钱袋子里少说也有个二百两，看都不看就说不够，陈朝曦难以想象他需要的是多大的数目。
“带你去个地方，你大概就明白了。”姚书鹤说时便起身，摇着扇子往外走。
城东一处宅子，二三十个孩子正围在一个硕大的石桌前等待着发放晚饭。
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站在长桌的一端，拿着一个大勺往面前的每一个空碗中舀上一大勺白粥，做完这些又端着一大盆窝窝头每个孩子发一个。
“菩萨婶婶，神仙哥哥说明日早晨起来就能吃到馒头是真的吗？”一个小女孩拿到窝窝头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妇人。
“能，肯定能，神仙哥哥何时对你们食言过。”妇人笑着回了一句，给小女孩一个安定的眼神。
“神仙哥哥长得那么好看，还会给我们新衣服，买肉和鸡蛋吃。”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男孩，满嘴塞着窝窝头，还不忘接话。
“所以你们要好好长大，不要让你们的神仙哥哥担心。”
“好。”几十个稚嫩的声音前前后后的回答着，一个声音比一个大。
陈朝曦趴在屋檐上看着这群孩子，“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就是神仙哥哥？”
“自去年我捡了第一个孩子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孩子越来越多，现如今这里已经快住不下了。”姚书鹤此时眼神中带着五分忧思和五分温柔。
“所以你的钱都花在他们身上了？”陈朝曦虽然是一个庶子，可从小也吃饱穿暖，没过过什么苦日子。
此时在他面前的还是已经穿上崭新干净的衣服的孩子，他就已经心中充满了怜悯。
“再带你去个地方，顺便去把鸡蛋买回来。”姚书鹤说着轻身飞下屋檐，直接落在马背上 。
城郊一处荒废的寺庙，陈朝曦看了一眼上面已经快掉下来的匾额，周围结满蛛网，地上更是无数的落叶杂草。
“来这儿作甚？”
“进去你就知道了。”姚书鹤说着便走了进去。
佛堂的门已经破看不堪，窗户纸早就只零星的挂着两三片在上头。
陈朝曦站在院子里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里面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和衣就地而眠。
这个佛堂供奉的佛像早些年就被搬去别的地方，现如今空荡荡的房间好似更加阴冷，那些人身下的稻草怕就是唯一能让他们觉得温暖些的东西。
陈朝曦心中五味陈咋，虽然在京都也见过不少沿街乞讨的乞丐，可他从未想过这些人住哪吃什么怎么活的这种问题。
“走吧，孩子们差不多睡下，去买鸡蛋。”姚书鹤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随后扯着他的袖子便往外走。
“我还从未来过城郊这种地方。”陈朝曦看着前面被黑暗逐渐吞噬的街道，心中还依旧在想刚刚看过的那一幕幕。
“正常，你爹是户部尚书，我爹虽为太傅，可也很在前十几年间不知人间疾苦。”他当初看见这些人，这些场景，也和他一般，心事重重。
“现如今的皇上对朝政都没多少心思，更不要奢望他能看见他的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的龙渊已经在走下坡路或者说是挂在悬崖边，我能做的也不过杯水车薪。”
“所以要有一个新的人用他的新的思想来打破这一切，改变这一切。”
听着姚书鹤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陈朝曦才意识到，自己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姚家长子。
他笑着看着那个眼中有明星的人说道，“从前只知你胸怀天下，现如今才是真正的感觉到。”
此刻的气氛有些过于沉重，陈朝曦觉得心中好像压了一块巨石，赶忙转移话题 “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去找鸡蛋啊。”
啪
姚书鹤扬了一鞭，马儿吃痛飞快跑了起来，他回头瞧了他一眼，笑着又将马儿骑得更快了些。